药圃的泥土还带着紫黑光芒灼烧后的焦味。
墨青将小棠抱到老槐树下的石榻上,指尖刚触到她脖颈的虹色纹路,三魂便同时传来一阵刺痛——林辰的混沌之力能感觉到纹路里藏着的“空”,阿澈的守序之力能辨识出界主的微弱印记,而他自己的无垢白光,竟与纹路产生了诡异的共鸣,像两块相互吸引的磁石。
“引泉佩碎片。”阿澈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把树心那半块取来,和小棠手里的碎片合在一起。界主的印记或许能压制这侵蚀。”
墨青转身走向裂开的树心。半块引泉佩碎片嵌在焦黑的木质里,上面的“界”字在天光下泛着冷光,与小棠那半块碎片上的扭曲文字形成鲜明对比。他伸手将碎片抠出,入手的瞬间,碎片突然发烫,与他胸口第三魂的位置产生强烈的共鸣——那里,正是种子碎片残留的紫黑纹路所在。
“它在认主。”林辰的声音带着惊讶,“这碎片里的界主印记,和你体内的种子力量同源!”
墨青低头看着两片碎片——小棠那半块刻着扭曲文字,边缘泛着虹色;树心这半块刻着“界”字,边缘缠着银白星轨。他试着将碎片往一起凑,刚接触到,两片碎片便像磁石般吸合,发出“嗡”的一声轻响,迸射出耀眼的金白光芒!
光芒中,扭曲文字与“界”字开始融合,竟组成了一幅完整的图谱——上面半部分是星轨运行的轨迹,下半部分是玄源大陆的地脉分布,而图谱中央,赫然是断渊山的断痕,断痕深处,画着一个与平衡茧相似的茧形图案,茧外缠绕着源线,源线的尽头,连接着一颗巨大的、黑白交织的“球”。
“这是……玄源大陆的‘平衡图谱’!”阿澈的声音带着震撼,守序之力在识海里剧烈波动,“星轨在上,地脉在下,断痕是连接天地的‘轴’,而那颗球……是界主的本源核心!”
光芒渐渐散去,合璧的引泉佩悬浮在墨青掌心,上面的图谱清晰可见。更诡异的是,图谱中的茧形图案里,竟缓缓浮现出三道模糊的影子——正是他、林辰与阿澈的轮廓,三人的影子被源线缠在一起,正往那颗黑白核心里钻。
“这图谱在预示我们的结局。”墨青的声音发沉,四色光带缠绕上引泉佩,试图解读其中的秘密,“界主想让我们回归他的本源核心?”
引泉佩突然剧烈震颤,图谱中的星轨与地脉开始旋转,断痕的位置浮现出一行新的文字,不再是扭曲符号,也不是“界”字,而是墨家先祖的骨文:“源生混沌,序定乾坤,钥启平衡,魂归其位。”
“魂归其位……”墨青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玄长老木牌上的字,“难道我们三人,本就是界主本源核心分离出的‘魂片’?”
就在这时,石榻上的小棠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脖颈的虹色纹路在引泉佩光芒的刺激下暴涨,竟顺着她的脸颊往上爬,眼看就要覆盖她的眼睛!
墨青急忙拿着引泉佩冲过去,将玉佩贴在她的眉心。金白光芒顺着玉佩涌入小棠体内,虹色纹路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迅速消退,她的脸色渐渐恢复红润,眉头也舒展开来。
可当光芒散去,小棠的眼睛睁开时,墨青却愣住了——她的左眼瞳孔变成了虹色,右眼瞳孔残留着一丝青绿,眼神里带着与守忆人如出一辙的迷茫,轻声说道:“源线……该重连了……”
“她被控制了!”林辰的声音带着焦急,银白光芒在墨青体内涌动,“引泉佩的光芒激活了她体内的守忆人意志!”
墨青的无垢白光立刻涌入小棠的识海,试图唤醒她的意识。白光接触到虹色瞳孔的瞬间,小棠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清明,痛苦地闭上眼:“墨青……别管我……守忆人在我识海里……她想借引泉佩找到界主核心……”
引泉佩突然剧烈闪烁,图谱中的黑白核心开始发光,与小棠识海里的虹色意志产生共鸣!墨青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玉佩传来,要将小棠的源初力与守忆人意志一起吸进图谱里!
“它在‘献祭’!”阿澈的声音带着怒意,守序之力凝聚成屏障,挡在引泉佩与小棠之间,“界主想用守忆人的意志,激活图谱中的核心!”
合璧的引泉佩爆发出刺眼的光芒,图谱中的黑白核心越来越亮,竟从玉佩里钻出无数道源线,缠向小棠的识海!源线与虹色纹路接触的瞬间,小棠的身体剧烈抽搐,嘴角溢出青色的血液——那是源初力被强行抽离的征兆!
“放手!”墨青怒吼着,将无垢白光与引泉佩的金白光芒对抗,四色光带死死缠住源线,“她是我们的同伴,不是祭品!”
引泉佩突然震颤,图谱中的三道影子猛地抬头,发出无声的嘶吼,仿佛在嘲笑他的反抗。墨青的第三魂传来一阵剧痛,种子碎片的紫黑纹路与引泉佩的金白光芒产生激烈的冲突,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别硬抗!”林辰的声音带着急切,“这图谱是界主设下的‘阵’,我们越反抗,源线收得越紧!”
阿澈的声音则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或许……我们该让它吸。守忆人的意志与界主核心相冲,让它们在核心里厮杀,说不定能两败俱伤。”
“你疯了?!”墨青的意识剧烈波动,“小棠会被吸干的!”
就在三人争执的瞬间,小棠突然睁开眼,左眼的虹色与右眼的青绿交织,嘴角竟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不用争了……我自己来……”
她的青绿光芒突然暴涨,主动顺着源线往引泉佩的图谱里钻!光芒中,夹杂着她最后的源初力,还有一股决绝的、属于她自己的“念”——那是她在回音谷说的“守住自己”的执念。
“小棠!”墨青目眦欲裂,想去拉她,却被引泉佩的光芒弹开。
源线将小棠的光芒与虹色意志一起拽进图谱,黑白核心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光芒,核心内部传来守忆人尖细的惨叫与小棠决绝的呼喊,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混乱。
引泉佩的光芒越来越盛,图谱中的三道影子开始往核心里钻,速度越来越快。墨青能感觉到,自己的神魂正在被图谱强行往核心里拉,林辰与阿澈的意识也在剧烈挣扎,却无法摆脱这股吸力。
“她在帮我们争取时间!”林辰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用自己的源初力缠住守忆人,让我们有机会挣脱!”
墨青看着图谱中核心的光芒渐渐变成青绿与虹色交织的紫黑,突然明白了小棠的用意——她不是在献祭,是在“污染”界主的核心!用自己的源初力与守忆人意志同归于尽,让核心失去“纯净”,无法再吸纳他们的神魂!
“小棠……”墨青的眼眶发热,四色光带与引泉佩的光芒剧烈碰撞,“我们不会让你白牺牲!”
他猛地引爆了体内种子碎片的紫黑纹路!既然这力量与界主本源同源,那就能反向侵蚀这图谱!紫黑纹路顺着引泉佩的光芒蔓延,图谱中的星轨与地脉开始扭曲,黑白核心的光芒剧烈闪烁,显然受到了干扰。
“一起!”墨青嘶吼着,三魂之力同时爆发!
银白混沌、守序银白与四色光带拧成一股绳,顺着紫黑纹路,狠狠撞向引泉佩的核心图谱!
“咔嚓——!”
合璧的引泉佩突然裂开一道缝!图谱中的黑白核心爆发出最后一道紫黑光芒,随后彻底熄灭,小棠的青绿光芒与守忆人的虹色意志在光芒中同时消散,化作点点光屑,散落进玄源大陆的地脉深处。
引泉佩掉落在地,重新分成两片碎片,上面的图谱与文字全部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玉质。
墨青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三魂的共鸣让他清晰地感觉到小棠最后的情绪——那不是痛苦,是解脱,是“守住自己”的释然。
可他的心底却空落落的,像被挖走了一块。
小棠真的消散了吗?
她的源初力散落地脉,会带来什么影响?
引泉佩的图谱虽毁,但界主的本源核心还在,他们的“魂归其位”,是否只是被推迟,而非取消?
药圃的风再次吹起,带着泥土的腥气。墨青捡起两片引泉佩碎片,紧紧攥在手心。碎片的温度已经冷却,却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皮肤。
识海里,三魂的力量第一次如此同步,没有冲突,没有推搡,只有一种沉重的、带着决心的平静。
他们失去了小棠,却也毁掉了界主的一步关键棋。
但墨青知道,这还没完。
引泉佩裂开的缝隙里,渗出一缕极淡的、属于界主核心的“空”气,这气息顺着地脉,往玄源大陆的中心流去——那里,是守忆人最初的虹彩囚笼所在地,也是地脉的源头。
这缕气息,是界主的又一个陷阱,还是……小棠留下的、最后的线索?
他抬头望向远方,南境的天际线处,隐约出现了一道虹色的光带,光带尽头,似乎有无数道虹彩囚笼正在成型,像一张铺向整个大陆的网。
收网的时刻,越来越近了。
而他们,必须在被网住之前,找到那张网的“结”。
只是,那“结”的背后,等待他们的,会是小棠的踪迹,还是界主早已布好的、终结一切的局?
无人知晓。
只有紧握的引泉佩碎片,在沉默中,映出三人同体的、孤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