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丝极淡的血线钻入皮肤时,林辰只觉像被蚂蚁轻轻蛰了一下,微痒转瞬即逝。他正盯着断玉上的“碑”字出神,并未在意这细微的异样,直到丹田内的脉旋突然“嗡”地一声剧震——
那股温顺旋转的气流竟像被投入火星的油锅,猛地炸开!
“呃!”林辰闷哼一声,捂着小腹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脉旋疯狂翻涌,原本凝练的真气变得紊乱不堪,沿着经脉四处冲撞,所过之处传来针扎般的刺痛。更诡异的是,一股带着腥气的热流正从指尖伤口涌入,顺着手臂经脉,直直朝着混乱的脉旋冲去!
这热流比玄源玉的能量霸道百倍,所过之处,经脉仿佛被灼烧,疼得他几乎要咬碎牙齿。
“怎么回事?!”林辰又惊又怒,连忙运转《玄源诀》试图压制。可那热流如同附骨之疽,无视他的引导,径直撞入丹田——
“轰!”
脉旋中央那点暗金色光芒突然暴涨,竟主动迎向热流,像一张贪婪的嘴,瞬间将那股腥热吞噬殆尽!
下一秒,疯狂翻涌的脉旋骤然平息,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旋转的速度也快了半分。只是那暗金色光芒里,似乎多了一丝极淡的血红,若隐若现。
林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的刺痛和丹田的震荡渐渐消退,只留下一种奇异的麻痒感。他抬起手指,那道细微的伤口已经愈合,连痕迹都没留下,仿佛刚才的血线只是幻觉。
可丹田内脉旋的变化不会说谎。
那血线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钻进他的经脉?又为何会被脉旋中央的暗金色光芒吞噬?
林辰捏着那半块断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断玉此刻冰凉如常,再无半分异动,可他看着那“碑”字的刻痕,突然想起祠堂石碑缺口上沾着的血——
难道说,这断玉上的血线,来自石碑的残片?
石碑的血,钻入他的经脉,被玄源玉改造的脉旋吞噬……这三者之间,到底存在着怎样的联系?
他猛地想起阿木。那个送来断玉的杂役。
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如果是故意的,这个看似怯懦的杂役,怎么会知道断玉上有血线?又怎么敢肯定这血线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林辰霍然起身,推开房门冲向院外。他要找到阿木,问个清楚!
可刚冲出院子,就见三个监视者正缩在老槐树下打盹,听到动静猛地惊醒,看到林辰时眼神一惊,下意识地挡在前面。
“林、林辰少爷,您要去哪?”其中一人强装镇定地问。
林辰眼神一冷。这些人果然还没走。他懒得废话,运转刚稳固的淬体四重真气,身形一晃,竟直接从三人中间穿了过去!
这身法并非林家武学,而是刚才脉旋平息后,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一段模糊感悟,仿佛是那暗金色光芒吞噬血线后,自动烙印在识海里的。
三个监视者只觉眼前一花,人就没了影,惊得面面相觑:“他、他什么时候有这速度了?!”
林辰没心思理会他们的震惊,凭着记忆冲向杂役们住的西院。青风城的杂役大多住在林家西侧的破旧院落,几十人挤在通铺里,此刻本该一片死寂,可远远望去,西院方向竟隐约透着微光,还夹杂着压抑的争执声。
“人呢?让你看好他,人去哪了?!”一个尖利的声音压低了嗓门,却掩不住怒气,正是二长老的心腹管家林忠。
“我、我刚才还见他在柴房……”另一个声音带着哭腔,是个杂役。
“废物!”林忠怒喝一声,“找不到人,你们都给我去填妖兽坑!”
林辰心中一紧,悄悄绕到西院后墙,借着阴影探头望去——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家丁,正举着火把翻箱倒柜,林忠叉着腰站在中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杂役们缩在角落,吓得瑟瑟发抖,唯独不见阿木的身影。
“找!给我仔细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阿木那小杂种找出来!”林忠气急败坏地踹翻一个木箱,“敢私藏祠堂的东西,活腻了他!”
祠堂的东西?
林辰瞳孔骤缩。难道阿木盗取了石碑残片?可他傍晚才送来断玉,怎么会突然成了被搜捕的对象?还是说……
“管家,你看这个!”一个家丁从柴房里冲出来,手里举着一件粗布麻衣,衣角沾着暗红的污渍,“柴房后面有个洞,人肯定是从这跑了!”
林忠冲过去一看,脸色更加难看:“追!他肯定跑不远!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家丁们蜂拥而出,林忠最后一个离开,临走前恶狠狠地瞪了眼缩在角落的杂役:“谁要是敢通风报信,我扒了他的皮!”
火把远去,西院只剩下几个吓破胆的杂役,瘫坐在地上哭丧着脸。
林辰悄然绕到柴房后墙,果然看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破洞,洞口的泥土还很新鲜。他弯腰钻了进去,柴房里弥漫着干草和血腥味——角落里的草堆上,赫然沾着一滩未干的血迹,与阿木麻衣上的污渍颜色一致。
阿木受伤了?
林辰心头一沉,顺着血迹往柴房深处摸索,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冰冷的硬物。他摸出来一看,竟是另一半断裂的白玉!
两块断玉拼在一起,严丝合缝,组成一块完整的玉佩。而拼接后的内侧,除了“碑”字,还刻着另一个字,被之前的断口恰好挡住——
“骨”。
碑骨。
林辰脑中轰然一响。
祠堂的石碑,被人挖走了一块“骨”?这玉佩上的“碑骨”二字,是在暗示石碑的残片,还是在指向别的什么?
他握紧完整的玉佩,突然感觉到玄源玉再次微微发热,这一次,玉佩上的“碑骨”二字竟隐隐透出红光,与胸前的青光交相呼应!
就在这时,柴房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有人用极低的声音哼唱着一句古怪的童谣:“青石板,血未干,碑下藏着骨一片……”
是阿木!
林辰猛地转身,握紧拳头对着门口:“出来!”
门帘被轻轻掀开,阿木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背对着月光,脸上沾着血污,左臂不自然地垂着,显然受了伤。他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刀尖还在滴血,再没有之前的怯懦,眼神亮得惊人。
“林辰少爷果然聪明。”阿木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笑意,“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
“你到底是谁?”林辰死死盯着他,“石碑残片是不是你拿走的?这玉佩上的‘碑骨’是什么意思?还有那血线……”
“别急。”阿木抬手打断他,用没受伤的右手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扔给林辰,“你先看看这个。”
林辰接住油布,打开一看,心脏骤然停跳——
里面包着的,正是一块巴掌大的黑色石片,边缘参差不齐,正是祠堂石碑缺失的那一角!石片上沾着暗红的血迹,与他指尖曾钻入的血线同源,而且石片表面的纹路,竟与玄源玉上的古老图案隐隐相合!
“这是……”
“石碑的骨。”阿木靠在门框上,喘了口气,“也是开启‘藏骨地’的钥匙。”
“藏骨地?”
“就是林家真正的根基。”阿木的眼神变得幽深,“你以为祠堂那尊石碑,真的只是用来供奉先祖的?那是镇物,镇着底下的东西。而这‘碑骨’,就是打开镇物的钥匙。”
林辰的脑子嗡嗡作响。林家的根基不是祠堂?石碑是镇物?底下还藏着东西?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些给我?”林辰紧盯着阿木,“你既然能拿到碑骨,为什么不自己用?”
阿木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一丝苦涩:“因为我不行,只有你可以。”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有玄源玉。”阿木的目光落在林辰胸前,“也因为……你的脉旋,已经吞了碑血,与这石碑结了缘。”
林辰猛地想起丹田内脉旋中那丝若隐若现的血红。
“可你怎么知道这些?”林辰步步紧逼,“你一个杂役,怎么会知道玄源玉,知道碑骨,知道藏骨地?”
阿木的脸色淡了下去,他抬起没受伤的左手,缓缓抹去脸上的污泥——露出的皮肤下,竟隐隐浮现出与石碑纹路相似的印记,从下颌一直延伸到脖颈。
“因为我不是杂役。”阿木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我是守碑人。”
守碑人?!
林辰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就在这时,柴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火把的光芒映红了窗户纸,林忠的声音带着狞笑响起:“好啊!果然在这里!阿木,你这小杂种,还有林辰这废物,竟敢私通盗取族中秘宝,这回看你们往哪跑!”
阿木脸色一变,猛地对林辰道:“拿着碑骨快走!从柴房后面的密道走,去后山黑风崖!藏骨地的入口在那!记住,千万别让二长老拿到碑骨,否则……”
他话没说完,柴房门就被一脚踹开,林忠带着家丁冲了进来,火把的光芒照亮了他狰狞的脸:“抓住他们!”
阿木猛地将林辰推向柴房深处:“走!”同时举起柴刀,朝着家丁冲了过去,瘦小的身影在火光中竟透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林辰看着阿木以受伤之躯挡在门口,又看了看手中的碑骨和玉佩,咬了咬牙,转身冲向柴房深处的暗洞。
身后传来兵刃碰撞声和阿木的闷哼,林忠的怒骂声越来越近。
他钻进暗洞,身后的通道正在被杂物堵住,最后传来的,是阿木一声模糊的呼喊,像是在说一个地名,又像是在说一个名字,被泥土掩盖,听得不真切。
林辰在黑暗的密道中狂奔,手中的碑骨越来越烫,与胸前的玄源玉共鸣越发强烈。
守碑人……藏骨地……黑风崖……
还有阿木最后那声模糊的呼喊,到底是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握着的不仅是一块石碑残片,更是一把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钥匙。而此刻的黑风崖,正有一道黑影站在崖边,望着林家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手中把玩着一枚与林辰胸前一模一样的暗青色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