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裂痕
（起）
【q】邮件里的那句话，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顾言深的神经。“艺术品”、“瑕疵”——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暗示。
他猛地攥紧手机，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底翻涌着几乎要实质化的暴戾。这个人，不仅一直在暗处窥伺，竟然还敢用如此充满威胁的口吻提及苏晚星！
“怎么了？”苏晚星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看到顾言深站在窗边，周身气息冷得吓人，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顾言深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将手机锁屏，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平静：“没什么，公司的一点小事。”
他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毛巾，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着头发，声音温和：“累了吧？早点休息。”
苏晚星不疑有他，享受着他难得的伺候，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嗯，今天走了好多路，是有点累了。”
然而，顾言深的心，却因为那封邮件和画廊里潜在的威胁，彻底沉了下去。他必须加快速度，把这个藏在暗处的【q】和那另一拨人揪出来！
（承）
接下来的几天，顾言深明显比之前更加忙碌。他陪着苏晚星的时间没有减少，但苏晚星能感觉到，他偶尔会走神，接打电话的频率也高了，眉宇间时常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凝重。
她问过他几次，是不是公司遇到了麻烦，他都以“常规事务”搪塞过去。她看得出他不想多说，便不再追问，只是更加细心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在他疲惫时递上一杯热茶，或者安静地陪在他身边。
她相信他能处理好一切，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这天，苏晚星下课后，想起顾言深最近似乎睡眠不好，便特意绕道去了一家口碑很好的中药店，想给他买一些安神的药材煲汤。
就在她提着配好的药材走出药店时，一个穿着朴素、面容憔悴的中年妇女突然拦住了她。
“请问……你是苏晚星同学吗？”妇女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和小心翼翼的试探。
苏晚星愣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妇人，点了点头：“我是，请问您是？”
那妇女听到她承认，眼睛瞬间就红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抓住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苏晚星微微蹙眉。
“苏同学！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女儿吧！”妇女的声音带着哭腔，情绪激动。
苏晚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弄懵了：“阿姨，您别激动，慢慢说，您女儿怎么了？我……我不认识您女儿啊。”
“我女儿叫王瑶！她之前……之前不懂事，做错了事，得罪了人……现在，现在她不见了！我怎么也联系不上她！我报警了，警察也找不到！”妇女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听说……听说她得罪的是顾家的人……苏同学，我知道你是顾言深的女朋友，求求你，帮我说说情，让他们放过我女儿吧！她还那么年轻，她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王瑶？顾家？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沉。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什么得罪顾家的事情。看着眼前这位悲痛欲绝的母亲，她心里五味杂陈。
“阿姨，您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王瑶，而且……顾言深他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
“就是他！就是他！”妇女激动地打断她，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那些人说了，是顾少的意思！说我女儿不该……不该乱说话……苏同学，我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说着，那妇女竟真的作势要跪下！
苏晚星吓了一跳，连忙用力扶住她：“阿姨您别这样！您先冷静一下！这样，您把您女儿的具体情况，还有您听到的消息，都告诉我，我……我帮您问问，好不好？”
她实在不忍心看着一位母亲如此绝望，尽管心里充满了疑虑，但还是决定先安抚住对方。
妇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抓着苏晚星的手，断断续续地诉说起来。她说她女儿王瑶之前在一个高端会所打工，好像无意中听到了什么关于顾家的秘密，后来就被人警告，再后来就失踪了……
苏晚星听着，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她不相信顾言深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是，这位母亲声泪俱下的控诉，又不像是完全编造的。
（转）
好不容易安抚住那位妇女，并留下了对方的联系方式答应帮她问问之后，苏晚星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公寓。
顾言深还没有回来。
她坐在沙发上，反复回想着那位母亲的话。“顾少的意思”、“乱说话”、“关于顾家的秘密”……每一个词都像锤子一样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不相信顾言深会滥用私刑，让人失踪。可是……如果他不知情，是他手下的人背着他做的呢？毕竟，他身处那样的位置，很多事情，或许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种不确定的感觉，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她的心里。
晚上顾言深回来，依旧带着一丝疲惫。苏晚星看着他，几次想开口询问王瑶的事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该怎么问？直接质问他是不是让一个女孩失踪了？万一……万一是误会呢？她这样问，会不会伤到他？
而且，那位母亲的话，也只是片面之词，没有任何证据。
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在他拥抱她的时候，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顾言深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头看她：“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苏晚星避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就是有点累了。”
顾言深看着她躲闪的眼神，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没有再追问。
（合）
夜里，苏晚星睡得并不安稳。梦里，一会儿是那位母亲痛哭流涕的脸，一会儿是顾言深冰冷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那个叫王瑶的女孩在黑暗中无助地呼喊……
她猛地惊醒，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顾言深不在床上。
她起身走出卧室，看到书房的门缝里透出灯光。她轻轻走过去，推开一条门缝。
顾言深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他正在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厉：
“……我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人给我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还有，查清楚，是谁在背后借这件事做文章。”
苏晚星的心脏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在找谁？是那个王瑶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话里的含义，让她不寒而栗。
她不敢再听下去，悄悄关上门，退回卧室，重新躺回床上，心脏却在被子里怦怦狂跳，手脚一片冰凉。
难道……那位母亲说的，都是真的？
信任的基石，第一次，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却真实存在的裂痕。
而书房里，顾言深挂断电话，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赵宇刚刚汇报，那个失踪的会所服务员王瑶依旧下落不明，而今天下午，有人看到类似王瑶母亲的人，在苏晚星学校附近出现过。
对方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不仅仅是挑拨，更是要在他和苏晚星之间，种下怀疑的种子。
他拿起手机，看着屏幕上苏晚星安静的睡颜，眼神深沉如海。
这颗种子，绝对不能让它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