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专属早餐计划
（起）
手机的震动声在两人之间突兀地持续着，像一根无形的线，拉扯着苏晚星紧绷的神经。
顾言深看了一眼屏幕，眉头微蹙，显然对这个打断并不满意。他抬眸，目光再次落在苏晚星绯红未褪的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无措和慌乱，像林间迷路的小鹿。
“我接个电话。”他的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苏晚星几乎是立刻点头，如蒙大赦般，趁机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了些许让她心悸的距离。“好、好的。”
顾言深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在心里，然后才侧过身，按下了接听键。
“李老师。”他对着电话那头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苏晚星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温热的早餐纸袋，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她低着头，盯着地面上的落叶光影，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着他讲电话的零星片段。
“……嗯，处理结果我知道了。”
“后续影响我会关注。”
“好的，谢谢李老师。”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苏晚星能感觉到，电话内容似乎与昨天的事情有关。这让她原本就混乱的心绪，又添上了一层复杂的感受。他不仅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甚至连后续的琐事也都一并承担了。
“因为你是苏晚星。”
他刚才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敲打着她心防的每一处缝隙。
她该怎么办？
接受吗？可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彼此的了解真的足够开始一段感情吗？而且，他是那样耀眼的顾言深，和他在一起，注定要承受无数的目光和议论……
拒绝吗？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心脏就传来一阵清晰的、闷闷的疼痛。她无法欺骗自己，她对他，早已心动。
就在她内心天人交战之际，顾言深结束了通话，转过身来。
“辅导员确认了一下处理后续，王浩已经递交了书面检讨，学院公告栏明天会贴出通报。”他言简意赅地交代了电话内容，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询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他想听的，显然不是关于王浩的处理结果。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跳，刚刚稍微平复些许的脸颊又烧了起来。她躲闪着他的目光，声音细弱：“我……我没想说什么……快上课了，我们……走吧？”
她选择了逃避。
至少在此刻，她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去回应他那份直接而滚烫的心意。
顾言深看着她几乎要埋进胸口的脸，和那紧紧攥着早餐袋、指节泛白的手，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没有再逼问。
“好。”他应道，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走吧。”
他再次迈开脚步，依旧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走在她身侧。
这一次，苏晚星没有再跟在他身后，而是几乎与他并肩。只是，她依旧低着头，沉默地看着脚下的路，内心波涛汹涌。
（承）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之间弥漫着一种奇异的沉默。不再是最初的尴尬和陌生，也不是暧昧的试探，而是一种……心照不宣的、等待破茧的静谧。
苏晚星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但奇怪的是，当顾言深走在她身边时，那些目光带来的不自在感似乎减轻了许多。他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与外界那些过于灼热的探究隔离开来。
一直走到教学楼下，人流愈发密集。
“我在三楼，305。”苏晚星停下脚步，小声说道，算是打破了沉默。
“嗯，我在五楼。”顾言深看向她，目光落在她一直紧紧提着的早餐袋上，“记得趁热吃。”
“……好。”苏晚星点点头，“那……我上去了。”
她转身欲走。
“苏晚星。”他忽然又叫住她。
她的背影一僵，缓缓回过头。
顾言深站在熙攘的人群边缘，身姿挺拔，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不用急着给我答案。”他开口，声音清晰地穿过嘈杂，落入她耳中，“按照你自己的节奏来。”
他看出了她的慌乱和不确定，给了她最需要的喘息空间。
苏晚星的心像是被温水泡过，酸软一片。她望着他，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走进了教学楼。
直到踏上楼梯，隔绝了他的视线，苏晚星才靠着冰凉的墙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心里的早餐袋依旧散发着温暖和香气，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他真的在追她。
而且，体贴地给了她思考的时间。
这份认知，让她的心底不受控制地泛起丝丝缕缕的甜。
她提着早餐走进教室，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打开纸袋，里面是精致的三层食盒。最上层是晶莹剔透的虾饺和烧卖，中层是松软的奶黄包和叉烧包，下层则是温热的豆浆和一份清爽的时蔬沙拉。
每一份点心都小巧精致，显然是精心挑选搭配的。
这绝不是什么“顺路”买的早餐。
苏晚星拿起一个奶黄包，咬了一小口，甜而不腻的流心在口中化开，一直甜到了心里。她看着窗外的蓝天，嘴角微微扬起一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这一整天，苏晚星都有些心神不宁。
课堂上，教授的声音似乎变得遥远，笔记本上的字迹也偶尔会飘忽。顾言深那句“我是在追你”和他沉静专注的眼神，总是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脑海，打乱她的思绪。
课间的时候，周晓雨发来了连环轰炸的微信。
【星星！什么情况？！听说顾大神今天早上在宿舍门口给你送早餐了？！】
【还和你一起去上课了？！】
【论坛都传疯了！有图有真相！】
【你快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苏晚星看着手机屏幕上跳跃的消息，无奈地叹了口气。果然，在A大，这种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光速。
她斟酌着回复：【没有在一起。他只是……说了他在追我。】
消息发出去不到三秒，周晓雨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苏晚星吓了一跳，连忙跑到走廊角落接起。
“我的天！顾言深亲口说的？！‘我是在追你’？！啊啊啊！”周晓雨在电话那头激动得几乎破音，“苏晚星你出息了啊！然后呢然后呢？你怎么回答的？”
“我……我没回答。”苏晚星压低声音，“我当时……懵了。”
“懵了？！这么好的机会你居然懵了？！”周晓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那你现在怎么想？答应他啊！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我不知道。”苏晚星看着窗外，眼神有些迷茫，“晓雨，你觉得我们……合适吗？他是顾言深啊。”
“有什么不合适的？他是顾言深，你也是我们系的才女苏晚星啊！”周晓雨语气认真起来，“晚星，别妄自菲薄。喜欢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觉。你问问你自己，喜欢他吗？”
我喜欢他吗？
苏晚星在心里默默地问自己。
答案几乎是瞬间就浮现出来。
喜欢。
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在意和关注，早已变质成了清晰的喜欢。
“我……喜欢的。”她轻声承认，脸颊微热。
“那不就得了！”周晓雨一拍大腿，“既然喜欢，他又主动追你，你还犹豫什么？难道要等错过了再后悔吗？”
好友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苏晚星的心上。
是啊，她在害怕什么呢？害怕流言蜚语？还是害怕这段感情本身的不确定性？
可如果因为害怕就退缩，那岂不是连开始的机会都失去了？
（转）
下午没课，苏晚星照例去了图书馆。她需要完成一份报告，也想借由看书来让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她习惯性地走向自己常坐的那个靠窗的安静位置。然而，当她绕过书架，看到那个座位上已经坐着的人时，脚步瞬间顿住了。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洒落，在那人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顾言深正坐在她常坐的那个位置旁——那个原本属于她的“专属”邻座——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他面前还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闪烁着复杂的代码。
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时间，他通常不是在实验室或者机房吗？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顾言深从书页中抬起头来。看到站在不远处、一脸惊讶的苏晚星，他脸上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只是朝她微微颔首，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旁边的空位。
仿佛他早就知道她会来，并且特意在这里等她。
苏晚星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她站在原地，有些踌躇。走过去，意味着什么？默认接受他的“追求”吗？
可如果不过去，难道要因为他的出现，就放弃自己习惯的学习位置吗？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很在意，很……心虚？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顾言深已经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书本，似乎并不在意她的选择，将决定权完全交到了她的手上。
他这种不逼迫、不打扰，却又无处不在的“存在”，让苏晚星的心防一点点松动。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迈开脚步，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轻轻坐下。
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阳光和书卷的味道，淡淡地萦绕在鼻尖。苏晚星尽量目不斜视地拿出自己的书本和电脑，试图忽略身边那个存在感极强的身影。
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键盘敲击的细微声响。
苏晚星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报告上，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瞥向身旁。他看书的样子很专注，侧脸线条流畅而认真，偶尔会微微蹙眉思考，修长的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
他似乎真的只是来学习的，并没有要打扰她的意思。
这种认知让苏晚星渐渐放松下来，也开始真正投入到自己的学习中。
时间在静谧中悄然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星遇到一个难以理解的编程概念，卡住了。她皱着眉，反复看着教材上的解释，却始终不得要领。
正当她苦恼之际，一张干净的便利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到了她的面前。
便利贴上，是用黑色签字笔写下的几行清晰俊逸的字迹，是对那个复杂概念的另一种简洁易懂的诠释，还附带了一个小小的示例。
苏晚星惊讶地转过头。
顾言深依旧看着自己的书，仿佛刚才那个举动不是他做的一般。只是在她看过来时，他眼睫微抬，目光与她有瞬间的交汇，带着一丝询问。
“谢谢……”苏晚星低声道谢，声音轻得像羽毛。
他没有回应，只是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苏晚星看着那张便利贴，心里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他没有直接出声指导，避免了可能会让她感到尴尬的交流，却用这种无声的方式，精准地解决了她的困惑。
这种体贴入微的照顾，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让人心动。
她将便利贴小心地贴在教材旁边，按照他的思路重新理解，果然豁然开朗。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各自安静学习，互不打扰，却又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阳光缓缓移动，将两人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合）
直到图书馆的闭馆铃声响起，两人才开始收拾东西。
一起走出图书馆，夜风微凉，繁星点点。
“报告写完了？”顾言深很自然地走在她身侧，开口问道。
“嗯，差不多了。”苏晚星点点头，想起那张便利贴，再次真诚地道谢，“今天，谢谢你。”
“举手之劳。”他的语气很平淡。
走到分岔路口，一边通往丹华园，一边通往男生宿舍。
“明天早上，”顾言深停下脚步，看向她，夜色中他的眼眸格外深邃，“想吃什么？”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跳。他……这是要把送早餐变成日常吗？
“不、不用了！”她连忙摆手，“太麻烦你了，我真的可以去食堂……”
“不麻烦。”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持，“或者，我按照自己的喜好买？”
苏晚星看着他，在他专注的目光下，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而且，心底深处，似乎也并不想拒绝。
她咬了咬唇，声如蚊蚋：“……都可以。”
这近乎默许的回答，让顾言深眼底掠过一丝满意的光芒。
“好。”他应道，“那，明天见。”
“明天见。”
苏晚星看着他转身离开，挺拔的背影逐渐融入夜色，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一种混合着甜蜜、忐忑和期待的复杂情绪。
她慢慢走回宿舍，嘴角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浅浅笑意。
刚推开宿舍门，周晓雨就扑了过来，挤眉弄眼：“怎么样怎么样？图书馆‘偶遇’了没？有没有什么进展？”
苏晚星想起下午在图书馆的静谧时光，和他那张及时的便利贴，脸颊微红：“……算是有吧。”
“什么叫算是有？具体点！”周晓雨不依不饶。
苏晚星被缠得没办法，只好简单说了说。
“我的天！顾大神也太会了吧！”周晓雨捧着脸，一脸羡慕，“无声的关怀，精准的助攻！这谁顶得住啊！”
是啊，这谁顶得住呢？
苏晚星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默默地想。他的追求，强势又温柔，直接又体贴，一步步地，不容抗拒地侵入她的生活，也侵蚀着她的心。
她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对话框。上一次联系，还是他发来的【晚安】。
她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悬停又落下。
最终，她鼓起勇气，敲下了两个字，点击发送。
【谢谢。】
既谢谢今天的早餐，也谢谢图书馆里的便利贴。
消息发出去后，她紧张地盯着屏幕，心脏怦怦直跳。
这一次，他的回复来得很快。
【不客气。】
【明天想喝红豆奶茶吗？】
他看着屏幕，眉头微蹙。他发出的最后一条消息，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对话框顶端也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一片沉寂。
是没看到？还是……她不愿意回应，连这种微小的偏好都不愿透露？
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感，悄然袭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