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镜面阴影下,王平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山魈的手紧紧捂着他的嘴,另一只手则按在他肩膀上,传递来一股沉稳而坚定的力量,示意他保持绝对安静。
两人紧贴着冰冷的镜面背面,屏息凝神,如同潜伏在猎食者巢穴边缘的猎物。
前方那片相对空旷的区域中央,那面巨大的诡异银镜前,假“山魈”已经完全转过身。
它的面容、身形、甚至破损的作战服细节,都与真正的山魈别无二致,唯有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如同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倒映不出任何光线,也看不出丝毫情绪。
它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完美的雕塑,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存在感。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银镜中的那个“倒影”。它同样有着山魈的外形,但表情却截然不同——嘴角咧开一个夸张而僵硬的弧度,眼中跳动着恶意的、如同鬼火般的幽光。
它的动作也并非完全同步于外面的假体,时而会做出一些细微的、扭曲的小动作,比如手指不自然地抽搐,或者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微微扭动。
“双生镜灵……”山魈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是气流摩擦,“外面的,是‘实镜灵’,模仿侵入者,坚固难摧,是盾。
镜子里面的,是‘虚镜灵’,操控规则,诡变无形,是矛。两者共生,攻击一个,另一个会瞬间转移伤害或发动反击。必须同时解决,或者……找到它们的核心联系。”
王平艰难地点了点头,共情力小心翼翼地延伸出去,试图感知这两个诡异存在的本质。
反馈回来的信息混乱而矛盾:实镜灵如同一块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顽铁,只有纯粹的模仿和防御本能;而虚镜灵则是一团不断变幻的、充满恶意和扭曲欲望的能量聚合体。
两者之间,由无数条纤细却坚韧的、如同光线般的能量丝线连接着,形成一个完美的、自洽的循环。
“它们的能量……是循环的,互相补充。”王平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攻击任何一个,力量都会被另一个吸收或转移。除非……能打破它们的同步,或者切断连接。”
就在这时,银镜中的虚镜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双跳动着幽光的眼睛猛地转向王平他们藏身的阴影方向!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如同玻璃刮擦的无声尖啸!
几乎在同时,外面的实镜灵动了!它原本僵硬的身体瞬间变得灵活,以山魈绝不可能拥有的诡异速度,化作一道残影,直扑阴影而来!手臂抬起,手掌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寒光,如同利刃般斩向阴影!
“退!”山魈低喝一声,猛地将王平向后推开,自己则手腕一翻,那把特制的腕刃爆发出刺目的银白色光芒,迎向实镜灵的劈砍!
“锵!”
金属交击的巨响在寂静的空间中回荡!山魈被巨大的力量震得后退两步,腕刃上的光芒一阵摇曳。而实镜灵的手臂上只留下一道浅痕,瞬间便恢复如初!
更可怕的是,银镜中的虚镜灵双手虚按镜面,镜面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王平顿时感到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折叠,脚下的镜面地面变得如同泥沼,无数只由阴影构成的、冰冷的手臂从地面和周围的镜壁中伸出,抓向他的脚踝!
“小心规则攻击!”山魈一边抵挡着实镜灵狂风暴雨般的物理攻击,每一击都势大力沉,且完美模仿了山魈本人的战斗技巧,一边焦急地提醒。
他的腕刃虽然能暂时抵挡,但明显处于下风,而且每一次碰撞,他都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在一点点被对方吸走!
王平狼狈地躲闪着阴影手臂的抓扯,定魂罗盘的光芒勉强护住周身,但空间扭曲带来的眩晕感让他难以集中精神。
他尝试用右臂的污染力量进行反击,灰蓝色的能量流击碎了几只阴影手臂,但更多的手臂又源源不断地生出!虚镜灵在镜中发出嘲弄般的无声大笑,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它毫无作用。
这样下去不行!山魈会被耗死,自己也会被规则吞噬!
必须找到破绽!王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再盲目攻击。他回想起之前共情到的能量循环,回想起前辈留下的提示——“反射的背面”、“不反射之物”。
反射的背面……是指镜子后面的世界?还是指……某种状态?
不反射之物……在这全是镜子的世界里,什么东西是不会被反射的?
他的目光猛地锁定在那面巨大的银镜上!镜中的虚镜灵正在操控规则,但它自身,也是镜中的一个“倒影”!如果……如果能攻击到它“本身”,而不是它在现实中的投影呢?
一个冒险的念头闪过王平的脑海!他对着苦苦支撑的山魈大喊:“山魈!信我一次!全力攻击镜子!攻击那面银镜本身!”
山魈闻言,虽然不明所以,但对王平判断的信任让他毫不犹豫地执行!
他猛地格开实镜灵的一次重击,身形借力旋转,腕刃划出一道璀璨的弧光,凝聚全身力量,狠狠劈向那面巨大的银镜!
实镜灵似乎感应到本体的危机,发出一声低吼,试图回防,但山魈的攻击太快太猛!
“咔嚓——!”
腕刃的锋芒在镜面上划开一道清晰的裂痕!
镜中的虚镜灵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啸,操控规则的力量瞬间出现了一丝紊乱!抓向王平的阴影手臂也模糊了一下!
有效!但还不够!实镜灵已经挡在了银镜前,镜面的裂痕也在缓慢修复!
“不行!它们之间的联系太强!修复太快!”山魈喘息着喊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平福至心灵!他想起了自己曾经铭刻下的、源自内心坚守的规则——公正的回响!这规则并非攻击性,而是能辨明真伪,映照本质!
他不再试图用污染力量去攻击,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力,混合着对“公正”与“真实”的信念,注入胸前的定魂罗盘!
罗盘中央的白玉指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而温暖的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仿佛能穿透一切虚妄!
光芒照射之下,前方的景象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实镜灵那完美的模仿外壳变得有些透明,隐约能看到内部空洞的能量核心!而银镜中的虚镜灵,其扭曲恶意的形态也淡化了,显露出一个更加凝实、却充满了悲伤与迷茫的核心光团!
真正的镜灵核心,在镜子里!外面的实镜灵只是它的盾牌和提线木偶!
而且,王平的共情力清晰地捕捉到,那个悲伤的核心光团,传来一阵微弱却清晰的意念波动,并非纯粹的恶意,而是夹杂着痛苦的低语:
“……不想……这样……束缚……伤心……镜……”
伤心之镜?王平心中巨震!难道这双生镜灵,也并非自愿成为此地的守护者?它们是被束缚的?而关键,在于一面“伤心之镜”?
“它们的核心在镜子里!而且……它们可能被某种东西控制了!”王平对着山魈大喊,同时将“公正的回响”光芒聚焦,试图与那悲伤的核心建立更深的连接,“告诉我!‘伤心之镜’是什么?怎么才能解脱?”
感受到“公正的回响”那不带敌意、只求真相的纯粹气息,镜中的核心光团颤抖了一下,传递来一段更加清晰、却依旧破碎的信息:
“……最初……的镜子……承载……最深的……悲伤……是……牢笼的……钥匙……也是……我们的……枷锁……找到它……打破……循环……”
信息到此中断,虚镜灵的核心再次被恶意包裹,修复裂痕的银镜也恢复了原状,实镜灵的攻击变得更加狂暴!
但关键的线索,已经到手!
破局的关键,在于找到那个最初创造这个空间的、“承载最深悲伤”的“伤心之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