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午后阳光透过幼儿园彩色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斓的光斑。徐晋城站在幼儿园大门口，莫名觉得今天老师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慢慢爸爸下午好！”保安大叔笑得格外热情，“今天来得真准时啊。”
徐晋城不明所以地点头回应，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直到在走廊上遇见隔壁班的王老师，对方朝他眨眨眼：“徐先生，恭喜啊！”
“恭喜什么？”徐晋城一头雾水。
王老师掩嘴轻笑，却不回答，快步走开了。
这种诡异的气氛在徐晋城到达慢慢的班级时达到了顶峰。教室门口，年轻的班主任林欣怡正蹲着给小朋友整理衣领，一看见徐晋城，白皙的脸颊立刻染上红晕，连耳根都透着粉。
“慢慢爸爸...”林老师站起身，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您来了。”
徐晋城正要说些什么，教室里突然爆发出小朋友们的齐声欢呼：“林老师要结婚啦！林老师要结婚啦！”
这时，慢慢举着一幅蜡笔画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爸爸你看！我画了你和林老师结婚！”
画纸上，两个火柴人手拉手站在彩虹下，旁边还有一只歪歪扭扭的小狗。最要命的是，穿着婚纱的小人旁边清清楚楚写着“林老师”三个拼音。
徐晋城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慢慢！这画是怎么回事？”
“就是午休时候画的呀。”慢慢天真无邪地眨着眼，“我告诉小朋友们，林老师要当我新妈妈了！”
林欣怡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小声解释：“今天午休时，慢慢突然拉着我的手问能不能当她后妈...然后全班小朋友就都开始起哄了。”
徐晋城终于明白今天这一路诡异的氛围所为何来。他蹲下身，试图和女儿讲道理：“慢慢，这种话不能乱说，会给林老师添麻烦的。”
“可是爸爸你不是说林老师穿粉色裙子特别好看吗？”慢慢理直气壮地反驳，“上次家长会你还跟王奶奶夸林老师呢！”
徐晋城一时语塞。他确实和邻居夸过林老师认真负责，穿幼儿园的粉色制服显得很精神，没想到被女儿听去了半句，就演绎出这么一场大戏。
于是他换了个口吻，拉过慢慢轻声说道：“你不是都选了可欣妈妈了嘛，怎么又...又把林老师拉进来。”
慢慢昂起头，眨巴眨巴大眼睛：“小孩子才做选择，爸爸，你是大人，当然全都要啊。我也喜欢林老师，我想要好多个妈妈爱我。”
“徐先生，童言无忌，没关系的。”林欣怡虽然脸红得快要滴血，还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只是园长刚才来过，说希望您稍后去办公室一趟。”
徐晋城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园长办公室里，五十多岁的张园长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但态度坚决：“徐先生，我们很理解单亲家庭的不易，也很欣赏您对孩子的关爱。但是...”
她顿了顿，拿出一份文件：“幼儿园有规定，老师和家长之间要保持适当的职业距离。今天这个情况，已经对其他孩子和老师造成了困扰。”
徐晋城百口莫辩，只能狠狠瞪向罪魁祸首。慢慢却毫无悔意，还在摆弄园长办公桌上的地球仪。
“这样吧，”张园长递过一张保证书，“您签个字，保证您女儿以后不会在幼儿园范围内进行任何形式的...呃...求婚活动。”
徐晋城咬着牙签下这份屈辱的保证书时，听见走廊外传来其他老师的窃笑声。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脸都在今天丢尽了。
临走时，林欣怡送他们到幼儿园门口。
晚风吹起她粉色的裙摆，夕阳给她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她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慢慢爸爸，其实我周末在少年宫代课，如果您需要...可以带慢慢来玩。”
徐晋城还没反应过来，慢慢已经欢呼雀跃：“要去要去！我要看林老师跳舞！”
回家的路上，徐晋城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婉拒这个邀请。但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脸，他最终还是妥协了。
周六的少年宫舞蹈教室外，徐晋城抱着女儿站在走廊上，隔着玻璃门观看林欣怡的芭蕾课。换上练功服的林老师像变了个人，优雅的舞姿仿佛一只真正的天鹅。
“爸爸你流汗了！”慢慢突然大喊，引得整个走廊的家长都回头看他们。
徐晋城尴尬地擦拭额头，确实，空调充足的走廊里，他的额头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更糟的是，慢慢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戒指糖，硬塞给徐晋城：“快进去送给林老师！就像电视里那样单膝跪地！”
“别闹！”徐晋城试图阻止，但五岁的小姑娘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推进了教室。
当时林欣怡正在示范《天鹅湖》中的三十二个挥鞭转，徐晋城一个踉跄撞进教室，两人顿时摔作一团。小朋友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欢呼：“林老师被王子扑倒啦！”
慢慢不知从哪找来两个纸皇冠，给自己和闻讯赶来的可欣戴上，然后举着一把塑料花宣布：“现在开始婚礼！我是花童！”
混乱中，徐晋城的手不小心按在了林欣怡的腰上，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尴尬。
“徐先生，您能先起来吗？”林欣怡的声音细若蚊吟，脸红得快要滴血。
就在这时，最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了教室门口——张园长举着手机，笑眯眯地说：“小林，家长群都在传你要结婚了啊？怎么不通知我呢？”
徐晋城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却看见走廊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举着手机的家长。他意识到，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周一早上，徐晋城收到了幼儿园正式发出的《关于规范家长行为的告知书》，要求他“严格遵守家长行为规范，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扰正常教学秩序”。
更让他绝望的是，少年宫事件被人拍下视频传到了网上，标题是“最萌求婚：单亲爸爸为爱冲进芭蕾课堂”。视频里他被女儿推进教室、与林老师摔作一团的画面，已经获得了十万点赞。
李佳佳医生甚至发来了慰问消息：“徐先生，看来您最近很忙啊[偷笑]”
李恩菲发来微信：“姐夫，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又和别人求婚了！！！tui！渣男！”
陈帆则直接打来电话：“慢慢爸爸，怪不得您说周末没空去海洋馆，原来如此啊......听说您好事将近？需要我帮您策划婚礼吗？”
徐晋城瘫在沙发上，看着一旁无忧无虑玩洋娃娃的女儿，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拿出手机，点开那个刚刚保存的号码，犹豫再三，还是发出了道歉短信：
“林老师，实在对不起给您添了这么多麻烦。我会好好教育慢慢，也请您不要有心理负担。”
片刻后，林欣怡回复了一个微笑表情：“没关系，慢慢很可爱。只是...也许我们最近还是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徐晋城放下手机，把女儿搂进怀里：“慢慢，爸爸知道你想要妈妈，但是...”
“但是林老师真的很好啊！”慢慢仰起小脸，“她还会给我扎漂亮辫子，爸爸你扎的辫子总是歪的！”
徐晋城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睛，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轻轻亲了亲女儿的额头：“爸爸答应你，一定会给你找个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但是你要答应爸爸，以后不能再这样吓唬林老师了，好吗？”
慢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声说：“那爸爸要加油哦！”
窗外，九月的梧桐叶开始泛黄。徐晋城望着天空，突然觉得，也许他的人生，从妻子离开的那天起，就注定要经历这些甜蜜的烦恼了。
而此刻的林欣怡，正对着手机里那个被疯传的视频发呆。视频暂停在徐晋城慌乱地想要扶起她的画面，男人眼中的歉意和窘迫清晰可见。她轻轻按了保存键，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温柔的弧度。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