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错误的航班信息让送别变成一场狂奔，当超重的医疗设备遇上超大的玩具熊，徐晋城发现，离别最痛的瞬间不是转身那一刻，而是看着所爱之人义无反顾奔向她的战场时，心中涌起的那份骄傲与心疼交织的复杂情绪。
李恩菲冲进徐晋城家时像一阵龙卷风，手里挥舞着手机，声音尖得能震碎玻璃：“错了错了！航班不是下午四点，是中午一点！还有三小时起飞！”
徐晋城正在帮李佳佳整理最后一份医疗资料，闻言手一抖，纸张散落一地。墙上的时钟显示上午十点整，而他们距离机场有一个半小时车程。
“李恩菲！”徐晋城第一次连名带姓吼妹妹，“你昨天信誓旦旦说查了三遍航班信息！”
慢慢抱着比她人还高的棕色玩具熊从房间挪出来，熊腿拖在地上发出沙沙声：“小姨，那我们还来得及送佳佳阿姨吗？”
李恩菲已经顾不上道歉，抓起车钥匙就往门外冲：“快！我已经叫好车了！佳佳姐刚才发消息说她直接去机场办理托运！”
一场与时间的赛跑就此展开。
徐晋城一手拎起李佳佳留下的行李箱，一手抱起慢慢——连人带熊一起塞进后座。玩具熊占了大半个座位，慢慢的小脸从熊耳朵旁边露出来，紧张地咬着嘴唇。
路上，李恩菲一边超速一边打电话：“佳佳姐！我们错了！但你托运办慢点！慢慢有重要礼物送你！”
电话那头传来李佳佳无奈的声音：“恩菲，安全第一。我已经在托运柜台了，设备超重，正在协调。”
徐晋城默默拿过手机：“别急，我们很快到。超重费用我来处理。”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周末买菜，完全听不出他们正在上演现实版“速度与激情”。只有紧紧握着手机发白的指关节泄露了真实情绪。
机场大厅里，李佳佳正在托运柜台前焦头烂额。
几个装着医疗设备的箱子明显超重，地勤人员面无表情地重复规定：“女士，超额行李需要支付额外费用，或者您可以选择邮寄。”
“这些是紧急医疗物资，山区等着用...”李佳佳试图解释，额角渗出细汗。
这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插进来：“费用我来付。”
徐晋城不知何时已经赶到，把信用卡递向地勤。他头发被风吹乱，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上，这是李佳佳第一次见他如此“不修边幅”的模样。
而更引人注目的是他身后那个画面——慢慢抱着巨大的玩具熊，小短腿跑得跌跌撞撞，熊腿在地上拖行，引来周围旅客纷纷侧目。
“李阿姨！”慢慢把熊往李佳佳面前一推，“熊熊陪你打仗！我给它喷了我的草莓香水，晚上你抱着睡，就像我陪你一样！”
李佳佳看着那个比她还胖的熊，哭笑不得：“慢慢，山区宿舍很小，可能放不下...”
“可以当枕头！”慢慢死死搂住熊腿，眼睛已经开始泛红，“也可以当椅子！熊熊很软很软的！”
李佳佳蹲下身，轻轻抚摸熊耳朵，闻到那股甜腻的草莓香。她抬头看向徐晋城，发现他正在默默办理所有超重行李的托运手续，侧脸在机场灯光下显得格外坚定。
“好，阿姨带熊熊去。”李佳佳柔声说，接过那个巨大的熊。熊身把她半个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微微发红的眼睛。
手续办完，离登机只剩四十分钟。
徐晋城自然地接过李佳佳的随身背包：“我送你到安检口。”
这段路他们走得极慢。慢慢在中间，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李佳佳，像个小钟摆般摇晃。李恩菲跟在后面录视频，镜头里的三人背影，在熙攘的机场中奇异地构成一幅温馨画面。
“山区信号不好，视频通话可能经常断线。”徐晋城突然说。
“嗯，我知道。我会尽量找有信号的地方。”
“慢慢幼儿园毕业典礼在6月15号。”
“我记在手机日历了，到时候一定想办法视频。”
对话平淡得像日常闲聊，但交握的手心沁出的汗水泄露了真实情绪。
安检口前，最后的告别时刻到来。
李佳佳蹲下身紧紧抱住慢慢：“要好好吃饭，好好长大，等阿姨回来检查。”
慢慢把脸埋在她肩窝，带着哭音说：“阿姨要每天闻熊熊，这样就不会忘记慢慢的味道了。”
起身时，李佳佳快速塞给徐晋城一个小小U盘：“等我到云南安顿好你再看。”她的指尖冰凉，轻轻擦过徐晋城掌心，像一片雪花。
李恩菲举着手机哽咽着喊：“姐夫你倒是抱一下啊！这可能是最后机会了！”
徐晋城却只是抬手，轻轻拂去李佳佳肩上不知何时沾到的一根线头，动作轻柔得像触碰蝴蝶翅膀：“保重。”
没有拥抱，没有亲吻，甚至没有多余的情话。但李佳佳却觉得，这句简单的“保重”比任何告别都来得沉重。
她转身走进安检通道，那个巨大的玩具熊在x光传送带上显得格外滑稽。过安检时，工作人员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熊，李佳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在通道尽头转身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徐晋城还站在原地，一只手牵着揉眼睛的慢慢，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个U盘。玻璃幕墙反射的光线落在他身上，像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李佳佳迅速转身，抬手抹了抹眼角。这个动作恰好被玻璃幕墙反射到徐晋城眼中。
回程的车里安静得可怕。
慢慢抱着李恩菲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李恩菲红着眼睛编辑视频，准备发到“红娘联盟”群。
徐晋城一直握着那个U盘，指腹摩挲着金属外壳。他想起李佳佳转身时微红的眼眶，想起她故作轻松提起山区信号不好的语气，想起她塞U盘时指尖的颤抖。
“姐夫，”李恩菲小声说，“你刚才为什么不肯抱一下佳佳姐？最后机会了...”
徐晋城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轻声回答：“因为她不需要一个让她犹豫的拥抱。”
李恩菲愣住。
“她需要的是知道，无论她飞多远，有人在地面为她亮着灯。”徐晋城低头看着U盘，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而亮灯的人，不该用拥抱绊住她要飞的翅膀。”
到家后，徐晋城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他插入U盘，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点击播放，李佳佳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她的公寓，显然是在出发前夜录制的。
“徐晋城，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已经在云南了。”她穿着睡衣，头发随意扎着，素颜的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只好用这种方式。”
视频里的她偶尔会停顿，像在斟酌词句：“我知道三年很长，长到慢慢可以从幼儿园毕业上小学。我也害怕距离会改变很多东西...但更害怕因为害怕而错过这次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记得你说过，爱情不是彼此凝视，而是一起望向相同的远方。现在我们的远方坐标不同，但我相信，只要方向一致，总有一天会交汇。”
视频最后，她突然笑了，笑容带着点羞涩：“对了，那个熊...其实我很喜欢。慢慢说得对，晚上抱着睡，确实像她就在身边。”
视频结束，徐晋城坐在电脑前久久未动。窗外夜色渐深，他拿起手机，给李佳佳发了条消息：
“熊顺利登机了，慢慢说它很勇敢。等你到了，告诉它一声平安。”
几分钟后，李佳回复了一个小熊点头的表情包。
没有长篇大论，没有缠绵情话。但在这个普通的夜晚，隔着千山万水，他们找到了属于彼此的频率。
徐晋城走出书房，慢慢正在客厅地毯上画画。画上是三个小人手拉手，天上飞着一只巨大的熊，熊身上还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小人。
“爸爸，佳佳阿姨和熊熊到天上去了吗？”
“还没有，刚起飞。”
“那她们会碰到星星吗？”
“会吧。佳佳阿姨本来就是会发光的人。”
李恩菲在旁边听着这段对话，突然觉得，也许离别不是为了分开，而是为了证明有些感情，能够跨越时间和距离，依然保持最初的模样。
而此刻，在飞往云南的航班上，李佳佳靠着窗，怀里抱着那个喷满草莓香味的熊。空乘经过时忍不住微笑：“女士，您的同伴很特别。”
李佳佳摸摸熊耳朵，轻声说：“嗯，它是我最重要的家人送的。”
飞机穿过云层，奔向新的征程。而地上的家，永远为它亮着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