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议达成，霍振华立刻就展现出了一个大商人雷厉风行的一面。他当场就让苏婉草拟了一份合作意向书，双方签字画押。他还主动提出，先预付五万块钱作为定金，以示诚意。
这种干脆利落的作风，让沐添丁对他的观感也稍稍改变了一些。这个人虽然霸道，但确实是个做大事的人。
签完意向书，霍振华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他看了看苏婉，又看了看沐添丁，忽然笑着说道：“好了，正事谈完了。苏婉，你跟沐老板是旧相识，想必也有不少话要说。我出去走走，给你们留点空间。”
说完，他便很有风度地走出了房间，还顺手带上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了沐添丁和苏婉两个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添丁，对不起。”最终，还是苏婉先开了口，她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愧疚，“这次的事……我……”
“这不关你的事。”沐添丁打断了她的话，他给她倒了杯水，“你是霍先生的员工，做那些调查，是你的工作，我能理解。”
听到沐添丁这么说，苏婉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下了一半。她抬起头，眼圈有些发红。
“我真的没想到霍先生会用那种方式……我当初跟他推荐你们的产品，是真心觉得你们的东西好，想帮你们找一条销路。可我没想到，他想的却是整个吞下来。”
沐添丁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苏婉苦笑了一下，开始说起她回城之后的生活。
“你可能觉得，我考上大学回了城，日子就好过了。其实不是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和沧桑，“我家里成分不好，虽然上了大学，但毕业分配的时候，还是处处受排挤。分不到好单位，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家里还有弟妹要照顾，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后来，改革开放了，霍先生他们这些港商来内地投资。我一个同学介绍我进了霍氏集团，因为我懂些外语，又念过大学，霍先生很看重我，薪水也给得很高。我才能让我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她看着沐添丁，眼神复杂：“所以，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有时候，人长大了，就身不由己了。不像你，还能守着自己想做的事。”
沐添丁听着她的讲述，心里也有些感慨。
是啊，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容易。苏婉的选择，或许无奈，但无可厚非。他记忆里那个在知青点，捧着书本，眼睛里闪着理想光芒的女孩，终究还是被现实磨平了棱角。
“都过去了。”沐添丁轻声说道，“你现在过得好就行。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霍先生也不会找到我们，我们也不会有这个打开南方市场的机会。”
他的话，发自真心。他并不怨恨苏婉，反而有些同情和理解。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也是时代推着走的。
苏婉听到他这么说，眼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没想到，沐添丁非但没有怪她，反而反过来安慰她。
“添丁，你变了。”她擦了擦眼泪，带着一丝怅然的笑容说道，“你比以前，更像个……像个干大事的人了。我真为你高兴。”
“你也变了。”沐添丁笑了笑，“变得比以前更漂亮了。”
一句简单的玩笑，让房间里有些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两人之间的那点隔阂和尴尬，也随之烟消云散。
他们聊起了以前在沐家村的一些事，聊起了村里这些年的变化，聊起了各自的未来。就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分享着彼此的人生。
苏婉告诉沐添丁，她这次会作为霍氏集团的代表，负责跟进合作社的后续事宜，以后他们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
沐添丁也告诉她，合作社正在筹备扩大养殖规模，除了鸡，他们还打算大规模养殖长白山黑猪和梅花鹿。
就在他们聊得正投入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了。
“添丁，你谈完了吗？”门外传来林杏花的声音。
沐添丁答应了一声，起身去开门。
原来，林杏花在村里等得不放心，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张二奎开拖拉机送她到县城来接沐添丁。她刚到招待所门口，就看到霍振华一个人在外面抽烟，一问才知道沐添丁和苏婉在房间里说话。
她心里虽然信得过添丁，但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便找了过来。
门一打开，林杏花就看到了房间里的苏婉。苏婉刚刚哭过，眼睛还有点红，脸上却带着释然的笑容。
林杏花的心，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