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我累得很，孩子也需要休息！”江燕用力推拒，声音里带着哀求。
可陈国栋像是被欲望冲昏了头，态度强硬得不容置喙，最终还是强行得逞。
江燕躺在床上，身子僵硬得像块石头，心里只剩满心的厌烦。
等陈国栋终于歇了手，天已经麻麻亮，屋外隐约传来了早起人的动静。
他这才慌了神，匆匆套上衣服，连句招呼都没打，就手脚麻利地翻出窗户，头也不回地逃回了自己的宿舍，活像只偷东西得手的老鼠。
看着空荡荡的窗户，江燕缓缓闭上眼，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在这个躁人的夏天，是她耐不住寂寞，主动勾引的陈国栋，也曾贪恋过片刻的欢愉，可如今瞧着他这副只顾自己、毫无担当的模样——不顾她怀着孕的身子，不顾事情暴露的风险，像个没断奶的孩子般贪恋床第之欢，她心里的那点念想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深深的反感。
她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心里一阵发酸，又忍不住恨起了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勾引上了他？怀上孩子后，更是在亲密里尝尽了愉悦。
那段日子里接踵而至的惊喜与悸动，如今早已荡然无存，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如今不仅要担惊受怕地瞒着赵大宝，还要应付陈国栋的纠缠，未来的路一眼望不到头，满是迷茫和惶恐。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巾。
江燕却连哭出声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咬着唇，任由泪水无声地浸湿枕巾，心里翻涌着无尽的悔恨与恐慌。
她抬手轻轻抚上小腹，那里孕育着一个不能见光的生命，既是她如今唯一的牵绊，也是最沉重的枷锁。
赵大宝十几年的期盼、小心翼翼的呵护，如今想来都像一把钝刀，割得她心口生疼——她对不起这个深爱着自己、老实巴交的男人，可事到如今，早已没有回头路。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辞掉供销社的临时工工作，远远离开杨集供销社，再也不跟陈国栋有任何牵扯。
可一想到陈国栋那副纠缠不休的模样，她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这份荒唐的秘密，还能瞒多久。
另一边，陈国栋翻窗逃回自己的宿舍，倒头就睡，昨晚的放纵耗尽了他的力气，竟一觉睡过了头。
等他沉沉醒来，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摸过床头的闹钟一看，指针赫然指向九点多。
他心里“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儿子陈卫星还在卫生院，爹娘也在那儿守着，自己竟因为和江燕的龌龊事耽误了时辰，连儿子出生后的第一个清晨都错过了。
他顾不上多想，胡乱套上衣服，用凉水抹了把脸，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急匆匆推出自行车，一路蹬得飞快往公社卫生院赶。
进了病房，迎面就撞上周雨涵的目光，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期待，反倒淬着几分冰冷的恶毒，像针一样扎人。
国栋娘瞧着儿媳这模样，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神色慌张的儿子，连忙打圆场：“雨涵啊，你别多想，国栋许是昨天忙了一天太累了，夜里又高兴，多喝了点酒，才睡过了头。”
陈国栋连忙顺着娘的话往下接：“对对，娘说得是，昨天太高兴了，跟几个同学喝了几杯，回来倒头就睡，一不小心就睡晚了。”
周雨涵冷笑一声，头猛地歪向一边，压根不接他的话茬，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哪是喝多了，那身上隐约带着的陌生香气，还有眼底藏不住的疲惫，都在诉说着他昨晚的去处。
可她懒得戳破，也懒得争辩，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越发让人恶心。
陈国栋当初对她的身体是那般贪恋，尤其是她刚怀孕时，他眼底那按捺不住的馋意，如今想来仍清晰如昨。
可不知从何时起，他骤然变得释然，那份急切与痴迷仿佛被凭空抽走。周雨涵并非毫无察觉，她多次在他身上闻到陌生女人的香气，那暧昧的气息像针，轻轻刺着她的神经——她清楚，他定是在外寻了欢。
只是，心早已在一次次失望中沉寂，她懒得去问，更不想去管，只当他是无关紧要的过客。
如今孩子已然降生，他依旧是这般不管不顾的模样，连一丝为人夫、为人父的担当都没有。
周雨涵的心，彻底沉到了冰窖里，凉得刺骨，再也暖不回来了。
这段婚姻，打从一开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从前的她，性格开朗，模样周正，是城镇户口、吃着皇粮的正式职工，本该有着光明顺遂的人生。
可一场精心设计的阴谋，一个猝不及防的陷阱，硬生生夺走了她的清白。
走投无路之下，她只能匆匆屈身下嫁，嫁给了这个毫无担当的临时工、如今让她失望透顶的男人。
如今生了孩子，他依旧日这般凉薄，每每念及过往，想到自己被命运裹挟的人生，周雨涵的心便一片荒芜，连带着对未来的所有期盼，都成了泡影。
病房里的气氛正尴尬，陈家旺推门走了进来。
他手里拎着个布包，里面装着给孩子买的小衣裳，脸上带着惯有的威严，可眼神落在襁褓里的陈卫星身上时，却多了几分复杂的探究。
这些日子，他心里的疑团就没断过——按时间算，这孩子的出生年月本该是他的，可周雨涵偏说是早产，还找了个做家务滑跤的由头，这理由实在牵强。七斤多重的孩子，壮得跟足月生的一样，哪里像受了惊提前降生的？
他想从周雨涵的神情里找到答案，目光一次次在她脸上逡巡。
可周雨涵自始至终都是那副阴沉着脸的模样，没有半分初为人母的喜悦，也没有对他这个公公的尊重和亲近，只有拒人千里的冷漠。
陈家旺心里的疑惑更重了，可这种事怎么问得出口？总不能直接问“这孩子到底是我儿子还是我孙子”吧？
说到底，不管是儿子还是孙子，都是陈家的血脉，他只能把这份疑虑压在心底，以后几乎每天都要抽空来卫生院看看，盼着能从蛛丝马迹里找到答案。
国栋娘可没这么多心思，只当是儿媳刚生产完情绪不好，一门心思扑在孙子陈卫星身上，还想着让周雨涵通知她县城里的爹娘来看看。
“雨涵啊，你爹娘在县城当老师，知书达理的，如今添了外孙，肯定高兴得很。你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来瞧瞧孩子，也放心。”
国栋娘一边给孩子掖被角，一边念叨，“咱陈家在杨集公社也不差啥，你爹是公社一把手，国栋虽说在供销社是临时工，可也是正经差事，而且你们不仅结了婚，而且还生了孩子，不通知他们，我们可失礼了。可不能让你爹娘觉得咱不重视他们。”
周雨涵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坚决：“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当初我执意要嫁给陈国栋，爹娘本来就不同意，为此还跟她闹翻了，如今刚生了孩子，又怎么可能让他们来？”
周雨涵想着，若是爹娘看到她如今的模样，看到这桩荒唐婚姻带给女儿的伤害，他们不知该有多痛心。
陈国栋在一旁劝道：“雨涵，再怎么说也是你爹娘，添了外孙这么大的事，该让他们知道。”
“我说不行就不行！”周雨涵猛地提高了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事得过一阵子再说，现在说了，他们也不会来，反倒添堵。”
见她态度如此坚决，陈国栋也没了办法，只能作罢。国栋娘看着儿媳紧绷的脸，也不敢再多劝。
病房里又恢复了沉默，只有陈卫星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哼唧。周雨涵望着窗外，眼神空洞，心里却翻江倒海——她不知道这场荒唐的婚姻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会给她的人生带来怎样的牵绊。
卫生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襁褓中的陈卫星脸上，孩子睡得香甜，浑然不知自己的降生，牵扯着多少人的秘密与挣扎。周雨涵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孩子柔软的脸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三天后，身体稍稍恢复些力气的周雨涵。主动提出要离开医院，回供销社的宿舍坐月子。
公爹、公婆和丈夫陈国栋一听，连忙轮番劝说，执意让她回镇上的老家坐月子。
三人理由出奇一致：“家里人多手顺，吃喝照料都方便，比宿舍里更能静养。”
周雨涵心里清楚，公婆或许是真心疼她月子里辛苦，可陈国栋的心思她再明白不过——他不过是盼着自己不回供销社宿舍，留在家里，他便能毫无顾忌地和其他女人厮混，干那些龌龊勾当。毕竟，她月子里这一个多月，他早该按捺不住了。
可周雨涵态度坚决，执意要回供销社。
众人见她主意已定，又念及她还在月子里，不便强劝，最终还是依了她。
之后，婆婆几乎每天都会往供销社宿舍跑，悉心照料她和孩子。眼下正是秋收农忙季，可家里本不缺她那点工分，加之公爹陈家旺是杨集公社一把手，根本无需她操心生计。
陈家旺一得空闲，便往供销社宿舍跑，说是看望大孙子陈卫星。
周雨涵打心底里厌恶陈家旺的嘴脸，一想到自己当初正是被他欺凌，才被迫生下陈卫星、嫁给陈国栋，她便恨不得当场了结自己。
可陈家旺全然不顾她的冷脸，依旧厚着脸皮日日往这跑。
周雨涵自始至终没给过他半分好脸色，两人碰面时只剩难堪的沉默。
一旁的国栋娘瞧着这反常的尴尬场景，心底的疑云愈发浓重，只觉得这其中藏着的秘密，远比她想象的更深。
而江燕经过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晚，反复权衡、深思熟虑后终于一狠心，压下心头最后一丝犹豫。在一个清晨上班后的第一时间，她深吸一口气稳住颤抖的指尖，毅然推开了朱红军办公室的门，眼神坚定却藏着不易察觉的忐忑，将那份攥得微微发皱的离职申请，郑重地递了过去。
她对着朱红军，语气带着几分恳切：“朱主任，感谢您这么多年的照顾。我和赵大宝能怀上这个孩子太不容易了，可一想到陈青和周雨涵都早产了，我心里就发慌，怕自己也遭这份罪。这孩子来得珍贵，我实在不敢冒一点险，所以只能申请离职。”
朱红军却再三挽留。他毕竟得了江燕和赵大宝不少好处——赵大宝从油田回来，或是江燕平日里，总会隔三差五送些礼品过来。
一来是人情难却，二来觉得江燕这两口子会来事，便苦口婆心地劝道：“早产哪能是常态？这多半是个例，说不定其中还有别的隐情。那是她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是你，她们是她们，哪能那么巧你也早产？你放心，我敢保证你肯定没事。”
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想必你也听说了，陈青虽是陈家旺的干女儿，可他俩那点事，谁心里不清楚？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至于周雨涵，说是早产，可她那孩子生下来有七斤多重，这哪像早产的样子？哎，她们的事我也不多说了，总之我打包票，你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想想，这份工作多来之不易？那是赵大宝求爷爷告奶奶才给你谋来的，你把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工作就这么辞了，不可惜吗？”
可江燕心意已决，摇摇头说：“朱主任，赵大宝在油田收入不低，足够养着我和孩子了。这孩子来得太不容易，我必须万无一失，这份工作我是一定要辞的。”
朱红军见她态度坚决，也没了办法，只好说道：“既然你主意已定，那这样吧——你先回去安心养胎，离职的事暂且不提，我把你的岗位先留着，等你生完孩子，要是想回来，随时都能来。”
江燕听了，只好点头应下：“那谢谢朱主任了。”
江燕走出朱红军的办公室，只觉得浑身一阵轻松。
她回到柜台后，跟柜组长含糊提了句“要去油田生孩子”，没说离职，也没细讲后续，只说“供销社会安排好工作”。
同柜台的同事一边说着挽留的话，一边隐约知晓她和陈国栋的纠葛，对她口中“怕早产、怕步陈青和周雨涵后尘”的理由也深表理解。
大家向来觉得江燕为人和善、待人真诚，即便知道她那点私情，也不愿过多置喙，只真心实意地劝她留下。
可江燕心意已决，轻声说道：“我已经跟朱主任说过了，以后有缘，咱们再共事吧。”同事们见她去意已决，只好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江燕赶回宿舍，抓紧时间收拾好所有生活用品和盘缠，没跟陈国栋打一声招呼，便到街上找了辆驴车，将东西悉数搬上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燕离职离去的消息，转眼就传遍了整个供销社。
陈国栋听闻后，瞬间呆若木鸡，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没了半分神采。
同柜台的人看他这副模样，心里早已猜透八九分，故意打趣道：“国栋，你刚添了大胖小子，该高兴才对，咋这副蔫蔫的样子？”
陈国栋连忙回过神，讪笑着掩饰：“哎，雨涵生了孩子后，家里事儿多，没休息好。”同事们心知肚明，也不再追问，顺着话头岔了过去。
当天晚上，陈国栋吃过饭，没像往常那样出去透气，反倒一心一意留在屋里，陪着月子里的周雨涵。
周雨涵瞧着反常的陈国栋，心里透着股奇怪，打趣道：“国栋，今儿空气这么好，你咋不出去透透气了？”
陈国栋嗫嚅着说不出正经话，只含糊应付：“我陪着你，你还不高兴？”
周雨涵见状，也懒得再追问，扭头不再理他。
隔天，来看望她的张姐无意间提起了江燕离职的消息。
周雨涵心里顿时有了答案——她早隐约察觉陈国栋在外有人，再联想到昨晚他那魂不守舍的模样，便断定那人就是江燕。
可她向来懒得计较这些，只暗自思忖：陈国栋这辈子别来缠她就好，管他身边是江燕、张燕还是王燕，都与她无关。
她的未来本就一片黑暗，只求能有段无人纠缠的清净日子。
可转念一想，江燕走了，等她出了月子，陈国栋定然又会缠上自己。毕竟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行夫妻之事本就是旁人眼中的职责与使命。
一想到这儿，周雨涵的心瞬间冷到冰点，半点初为人母的喜悦都没有，更无半分夫妻间情投意合的温热与悸动。
陈国强一家在张大妮满月后，置办了一场满月酒，把所有亲朋好友都请了过来。宴席就摆在自家院里，请了陈老头掌勺做菜，足足摆了八桌，每桌荤素搭配，把他家的老底全给用光了，又从他三婶那借了一点。
宴席散后，还每人回了两个鸡蛋当伴手礼。
邀请宾客时，王寡妇和秦老头也在列。
国强娘一开始对请秦老头十分不乐意，可陈国强劝道：“王寡妇就送了两个鸡蛋咱都请了，不请秦大爷反倒不妥，他该不高兴了。”
国强娘没法跟儿子细说后来秦老头对王寡妇做的那些龌龊事，只好点头同意。
满月酒一过，陈国强一家的日子便重回平静。
而另一边，周雨涵满月时，陈家旺直接大办了一场，在自家门前足足摆了近二十桌宴席，可谓热闹非凡。
他翻出当初周雨涵和陈国栋结婚时的礼单，剔除了随礼少、不相干的人，把重要亲友和县里的相关人士邀请了个遍。
县革委会主任等几位县领导也特意赶了来，既是帮陈家旺撑场面，也随了礼。
不过，陈家旺给县革委会主任回的礼，足足是他所随礼金的好几倍。
有意思的是，作为孩子母亲的周雨涵，这天竟没到场。
一家人再三劝说，她却借口身体不适不愿露面，任凭众人怎么做工作都不为所动，执意赖在床上不肯下床。
众人没办法，只得依了她，由国栋娘抱着大孙子陈卫星去了现场。
席间偶尔有亲朋好友问起“孩子娘咋没来”，一家人便统一说辞：“刚生娃，身子虚，卧床休息呢。”不过也没几人真的深究，毕竟有好酒好菜可吃，谁还过多计较这些。
而且陈家的回礼也格外讲究——来这儿随礼的宾客本就规格高、出手大方，陈家旺自然不能含糊。
他向来觉得三六九是高端吉祥的数字，原本计划每人回六个鸡蛋当伴手礼，可转念一想自己再过几年就要退休，没必要这么铺张，况且六个鸡蛋是大嫂家的三倍，日后也不好向大嫂解释，便最终定了三个鸡蛋作为回礼。
借着这场满月宴，他不仅赚足了脸面，更是实实在在地大赚了一笔，显然是有心要压过陈国强家一头。
那天的陈家旺可谓意气风发，满面红光。
国栋娘抱着大孙子，在宴席间挨桌传阅，让众人瞧着欢喜。
虽说她心里对周雨涵的过往仍存着几分疑惑，但这般大场面的喜事，她自然不会扫了兴致，事事都做得周到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