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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大殿中,纪昭珩盘膝而坐,那人掌心的柔软仿佛还残留在额角,引得他不自觉地将手抚上在额间。
燥热可以用灵力压下,心底的悸动却久久难以平静。
即便是习惯了内敛的仙尊大人,此刻也忍不住心思荡漾,扬起的嘴角迟迟难以压下。
不知过了几许后,他方起身回到后殿。
此时,院中只余那一蛟一蛇在水中嬉闹,见他来了,两只顿时又沉入水底。
纪昭珩淡淡的看了它们一眼,穿过后殿,向挂着【馔阁】二字的屋子走去。
从前,他无需裹腹,即便是在珩云殿中也是一心修炼。
可今时已不同往日,为了留住某人,离山之初,他便吩咐沈星澜在珩云殿内设有灶房。
便是如仙尊大人这般皓月之姿,此刻也得挽起袖子来,捉起水中长尾游虾,为那正扶额小歇的魔君大人洗手做羹。
鲜虾煲出的粥香浓郁,纪昭珩端着它推开门的一瞬间,苏厌浥便睁开了双眼。
他半躺在美人榻上,发丝有些许的凌乱,见纪昭珩前来,他身子未动,口中却懒散道:“我已有妖力傍身,何须每日如此麻烦。”
先前这人在庭院中却未入内,而是去了后面,他自然能够猜到他去做何事。
纪昭珩将手中的粥放下,他仿佛是忘了先前之事,一脸淡然开口:“从前阿浥惯爱去食楼酒肆,我只当是阿浥喜爱。”
如今他倒是不说,担心这人没有修为,会饿坏了身子。
先前他也未曾考虑过,即便是修为用不得,苏厌浥也早已不是凡身肉体,何至于就会饿着呢?
苏厌浥目光本来是落在他的额上,见那处青肿已消,这才收回视线。
然而此刻听了他的话,顿时坐起身来,不悦道:“你说本君贪嘴?”
口中说着质问的话,他目光满是锐利盯着纪昭珩,无人知晓,幼时他常常难以裹腹,许是因着幼时有所缺,才会让他如今极重口腹之欲。
纪昭珩哪会有如此想法,在他眼中,无论是何种模样的苏厌浥都是极为可意,甚入他心。
因此听闻这话,他当下带着丝急促开口:“不敢,阿浥莫要误会,我见阿浥这般着实令人艳羡,修行不易,若得了修为还不知享受,岂不是白来世间走上一遭?”
闻听此言,苏厌浥冷哼了声,起身向他走去,见他神色缓和,想来是对纪昭珩所言十分认同的。
很快,两人皆落座,苏厌浥垂首用下粥食,纪昭珩则是扶额在一旁看着他,两人融洽得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
一夜转瞬而逝,次日一早,纪昭珩命沈星澜前去请门中丹鼎长老前来,他与苏厌浥候在珩云殿中。
一炷香后,沈星澜孤身归来,见了两人,他面色如常行礼道:“师尊,苏前辈。”
待行过礼后,方道:“师尊,仇长老三日前离山,如今尚未归来。”
闻言,纪昭珩问道:“你可知她去了何处?何时归山?”
沈星澜应道:“回师尊,弟子问过越木师兄,他言最多不过十日,仇长老便会回山。”
他也是今日方从其弟子口中得知,雷城中青雷竹长成,那位长老奔着青雷竹而去。
太微宫药阁共有两位长老,一正一副,这位丹鼎长老名唤仇偲,本为药阁副长老,而其师公良文则为正长老。
只是公良文闭关已有上百年,早已不过问药阁中事务,药阁便一直由这位丹鼎长老打理。
依着纪昭珩打算,若是仇偲也无法为苏厌浥解惑,他恐怕要冒昧去请那位长辈了。
沈星澜的话并未避讳苏厌浥,他倒是听得清楚,当下浑不在意道:“不在便不在,等着便是。”
见此,纪昭珩不再多言,抬手示意沈星澜离去,而他则是面向苏厌浥,略带歉意道:“又要让阿浥久等了。”
“左右本君也是无事,等着便是。”
苏厌浥面色一片淡然,抬脚向院中的秋千走去。
随后,他侧身坐下,目光却是看向不远处的池中。
池子里一片寂静,连片水纹都没有,谁又知水下藏着何等凶残之物。
苏厌浥抬起弯曲的小指起放在唇边,清脆的哨声吹出后,平静的水面忽然窜出一道银线——银蛟顶着血蝰快速爬向他。
纪昭珩站在廊檐下,静静看着这一幕,眼底晦色闪过。
这两只小的极会讨苏厌浥欢心,此刻分走了本该属于他的瞩目,他心底自然是不悦的。
苏厌浥一只手垂下,银蛟便将脑袋挨着他的手背蹭了蹭,而血蝰要更为大胆,它直接缩小了身形,缠上苏厌浥的手腕,供他把玩。
细密的鳞片冰凉而光滑,在手中把玩着如同玉石一般。
苏厌浥将它拿起,目光却是看向纪昭珩,忽然挑眉笑道:“你过来。”
纪昭珩倒是十分听话,片刻也舍不得耽搁,迈开步子便来到苏厌浥面前。
随后,只听苏厌浥道:“手。”
乖乖将手伸出来,纪昭珩也不问他是要做何事,只目色一如既往,满是柔光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白皙的手掌,苏厌浥目光落在掌心的薄茧处,又很快移开。
这是一只常年握剑的手,十指修长,骨节根根分明,凸显出的指骨遍布力量,压制他的双手时,可以毫不费力。
想到被这双手压制的滋味,苏厌浥眼中原本的狡黠淡了几分,他抬眸瞪了纪昭珩一眼,这才将血蝰放在他手上。
几乎是一瞬间,血蝰便绷直了身子,从一条柔软的小蛇变得如同木枝。
本性使然,面对这股子让它不喜欢的气息,它口中痒痒,极想咬上一口,再注入自己储存的毒液。
可不久前的教训告诉它,牙痒是个毛病,得治。
察觉到手里的小东西僵了,纪昭珩淡笑开口:“它很乖。”
苏厌浥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浅浅勾唇道:“若是不乖,要它何用。”
这小东西本就无用,他养来消遣,若是再野性难驯,随意伤人,丢的可是他的面子。
苏厌浥在心底这般给自己寻了个借口,垂眸看向银蛟。
果然见它双目紧盯着血蝰,显然是十分在意的。
他心中不解,可随后一想,或许是这些时日来的朝夕相伴,让这冷血之物也动了真情。
自家灵宠感情好,对他而言自然也是极好的。
方才他答应在此等候,倒不是他多么有耐心,而是他见此处灵气充裕,极为适合灵蛟修行。
据他昨日观察,灵蛟许是要到了换鳞期,在这灵气充裕之地,倒也可少吃些苦头。
这次来,他是打算将灵蛟与血蝰一同带走的,他的东西,自然没有总是留在别人地盘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