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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苏厌浥这番欲言又止的模样,纪昭珩反而面露笑意,抬手在他鼻尖轻轻刮过,轻问道:“阿浥何时也学会含糊起来?”
苏厌浥拍开他的手,偏过头去,低声道:“你就当我没问便是。”
既然是纪昭珩的私事,他又何必多问。
见此,纪昭珩却牵起他的手,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语气极轻道:“阿浥如此聪慧,何须我多言。”
苏厌浥自然是不愿任凭他动手动脚,可他欲甩开之时,却见纪昭珩眼底黯然闪过,手上不自觉地便失了力。
纪昭珩的话等同于是向他承认,他的师兄纪鸣已然亡故。
见他时至今日提起还会伤神,苏厌浥心中暗道,仙门传言果然不靠谱,这师兄弟二人感情想来是极好的。
这么一出神的功夫,纪昭珩已然牵着他走到纪无疾的画像前。
只见他抬手轻轻挥袖,灵光闪过,画像后,另有一处空间,空间之内,一排排玉简悬浮于空中。
无需苏厌浥开口,纪昭珩便先一步为他解答道:“这是此塔的内部空间,玉筒上或许有关乎于阿浥这般状况的记载。”
说着,他牵着人欲入内,一道淡金流光却自塔外飞来,落在两人身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来人正是衔光,只见他面无表情,双眼却是含着冷意盯着纪昭珩。
纪昭珩眼中微不可察的惋惜闪过,只差一步,他以为衔光走远了,不会这么快回来。
面对衔光显然是质问的眼神,纪昭珩语气颇有些无奈开口:“我们很快便会出来。”
衔光拦着两人的身子未动,只冷声道:“不允。”
“衔光,今日若是师尊在此,会允我进去。”
纪昭珩知道同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再者他也没有道理可讲,如此只能搬出自家师尊来。
然而听了这话,衔光非但没有心软,手中更是亮起一柄长剑来,满目冷厉指着苏厌浥开口:“你进去,他不行。”
在他亮剑的一瞬间,纪昭珩便已将苏厌浥护在身后,神色也冷了几分,沉声道:“衔光。”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苏厌浥双眼微眯,挣脱了纪昭珩的手,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侧,冷哼了声方道:“本君可不稀罕。”
说罢,他转身向塔门处走去,显然是要离开此处。
纪昭珩当下追了上去,在他身后低声轻语:“阿浥,衔光并无恶意。”
衔光的职责便是守护此处,他特意给了十日,便是想着将人支远些。
谁知那小子竟未走远,背地里阴了他一套。
苏厌浥脚下步伐未停,可语气却轻和开口:“玲珑塔倒也不是当真无所不知,既是规矩,你身为宗主,不应当坏了规矩。”
他如何能看不出来这其中必有古怪,所以说心中好奇,可他也不想让纪昭珩因此而为难。
他本就不想与这人过多牵扯,若是在欠下更深的人情,何日能还得上?
纪昭珩闻言,颇有些理所当然开口:“倒也不算坏了规矩,阿浥不是外人。”
他这处追着苏厌浥下楼,未曾看见身后衔光在听了这话后眸底轻翻,收起剑后,挥手关了那处空间。
随后他便直接在纪无疾的画像前盘腿坐下,嘀咕道:“老东西,你眼光也不咋样,看看你选的什么东西!没脑子的玩意!”
然而,那画像上的人虽面色温和,却永远也不会再给他答复。
..........
苏厌浥是打定主意不勉强此事,一路脚下如同生了风似的,很快便出了塔。
纪昭珩与他并肩而行,温声而又歉意地哄着人,只是哄着哄着,便将人的手握在了掌中。
不多时,两人离了天景峰,往珩云殿而去,一回到珩云殿,便见沈星澜候在殿内。
苏厌浥只当他是有要事来寻纪昭珩,当下便甩开纪昭珩的手,抱着肩膀站在原地未动。
他不想掺和他人门派之事,可沈星澜见了他们,立刻便识趣地走过来,毫不避讳他也在场,对两人行过礼后,他直白道:“师尊,近两日仙门不知从何处谣言四起,直指灭门之事乃是苏前辈所为。”
话说到这,他抬眼看了自家师尊一眼,见他眸中神色一片冷然,不由的暗道,果然事关苏前辈,师尊便淡定不了。
纪昭珩听闻此言心中虽说不悦,却又并不意外,先前他与苏厌浥便已经有此猜测,如今不过是证实罢了。
所以他也只是冷然吩咐道:“你暗中去查,务必要查出谣言从何处而来,可否与万灵宗有关。”
沈星澜颔首应道:“是,弟子明白。”
随后,他转身离去,只是离开前,目光却下意识瞥向苏厌浥,只见那人一副淡然的模样,丝毫没有被冤枉的恼怒。
待他走后,纪昭珩看着苏厌浥,轻声问他:“阿浥可还记得曾得罪了何人?”
闻言,苏厌浥轻抬眼皮,看了他一眼,目露不屑,全然不在乎开口:“与我有仇的,我早便送他们地下团聚去了,许是有些漏网之鱼,跳梁小丑罢了。”
话虽如此说,他心中倒也在暗自揣测,是不是自己手段不够干净,这才留了麻烦。
从当初的悬月崖围杀,再到如今的栽赃嫁祸,幕后之人显然是在针对于他。
若非有天大的仇怨,又何必如此花费心思去对付他?
当然,除了杀身灭门之仇,他实在想不起来,他还能和别人有何仇怨。
如此想着,他低声嘀咕道:“麻烦,干脆把他们都杀了。”
这话自然是抱怨之语,如今敌人在暗,便是要杀,他手中的刀子也不知道向何处挥才好。
纪昭珩自然是知道他不过随口一说,眼中笑意一闪而过,宽慰他道:“阿浥莫忧,此事我会处理。”
对此,苏厌浥只听着,并不搭理于他。
他从未有过想让纪昭珩为自己出头的打算,这人行事周正,与他素来都不是一路人。
这人若是知晓自己已命郤涉杀尽当初围攻的门派,恐怕此刻对着他便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