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炭治郎,你一定要学会呼吸!】
这是炭十郎曾经对炭治郎说过的话,父亲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带着他最后的嘱托和期望。
神乐舞仪式旁熊熊燃烧的篝火,如同高悬的骄阳一般,照亮了炭治郎眼前的黑暗。
庄严肃穆的舞步,那是献给神明的赞歌,充满了敬畏和尊重。
而沉重但有序的呼吸声,是炭十郎在用仅剩的生命挣扎,在与病魔抗争。
父亲那沉静而坚毅的背影,宛如一座山,给炭治郎以无尽的依靠。
母亲那温柔而慈祥的目光,如同春日的阳光,温暖着他的心灵。
弟弟妹妹们那咿咿呀呀的稚语,是他们对一切的好奇和渴望。
【炭治郎,要调整好气息,让自己彻底成为火神大人……】
【只要学会了呼吸的节奏,不管是寒冷还是什么,任何困难都将迎刃而解……】
到这里,炭治郎的走马灯戛然而止。
所有曾经被时间掩埋的记忆碎片,轰然冲破那层名为“遗忘”的冰层。它们在炭治郎的眼前中咆哮着、奔腾着、播放着。随之出现的是一股源自身体最深处的灼热洪流,促使他原本枯竭的身体深处喷涌出一股完全不匹配的生命力。
“呃啊——!!!”
这一声咆哮是炭治郎发出的,是在宣泄,也是在撕开无边黑夜的寂静。
声音中包含着痛苦、绝望和不甘,那是炭治郎对生的渴望,以及对命运不公的抗争。
相比之前的将死状态,长啸完的炭治郎则是截然不同的精神烁励。
实际上不止是精神。
明眼的权次郎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在那一声长啸中,炭治郎额头上,出现了一块眼熟的瘢痕——
那是……斑纹?!
权次郎记得特别清楚,那里原本是一处烫伤,是炭治郎曾经和他弟弟竹雄打闹时被碰倒的炉灰给烫伤的。
那处伤口还是他处理的,那是他到云取山的第一个夜晚,在人们都本该熟睡的时候自己诊所的大门被慌忙的葵枝叩响……
依旧在黑暗中窥视着一切的权次郎,看着再一次站起来的炭治郎,这一刻的他也是同无惨细胞记忆中的继国缘一有了几分的相似。
尽管只有几分,但是也够用了……
缄默下来的炭治郎已经完全无视了身体内断骨的呻吟,反手捡起身边那柄断刀。
彼时的那把断刀已经不再是以往的漆黑,而是被一抹嫣红替代,其上在燃烧着的是是祢豆子的血!
在之前的交锋中,断刀的刀面也在不经意间沾染上了零星几点血液。
伴随着刚才自那血液中燃起的火焰,断刀也在同一时间发生了升华。将刀柄死死握在手里,直面那血鬼术的火焰时,如同直视一座火山喷发。
兴许这就是血脉相连。
炭治郎的血液也像被祢豆子点燃了一般,正沸腾着!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的特别快,恐怕心率已经超过了二百,甚至口中都伴随着呼吸,不断向外吐出白气。
胸腔扩张到未曾到达过的极限,湿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化作精纯的能量通向他的四肢百骸!力量如火山从足底爆发,沿脊椎贯通,汇聚双臂双足,在填满了炭治郎整个人的身体之后,再灌注手中的残刀!
刀随人动!
“火之神神乐——”
嘶哑的声音配上极速的出刀,带着一股能够斩断宿命的决绝!
“——圆舞!!!”
刀随声至!
同之前完全相反,原本砍不断的蛛丝却变得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仅是一瞬,炭治郎的断刀就再一次挨上了累的脖子。
二者相接,再一次炸开了金属相撞的火花,残刀的刀身在颤栗,炭治郎已经分不清自己手中断刀和累的脖子哪一个会先断。
他此刻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
让这个伤害自己妹妹的混蛋,付出他应得的代价……
哪怕是同归于尽!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累原本就因为祢豆子而愤怒扭曲的脸在被击中的一瞬间呆滞!猩红的双眼几乎瞪裂!满满是名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个家伙……明明刚才都快死掉了……怎么会……”
来不及思考了,断刀正在一点点深入他的脖颈,象征死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在逐步收割累的生命。
刀身砍过了累的颈椎,他开始激发体内的血液,开始飞快的构筑成大量丝线,再以脖颈处的伤口为中心向四周疯狂射出。
累坚信,只要在自己的头被砍下来之前,必须得做些什么……
下弦陆相比普通鬼而言,其再生能力也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累企图凭借再生去抵挡伤口的扩大,一切手段都在此刻被构筑成足以保障其活下去的最后壁垒。
只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徒劳……
不论是丝线,还是再生,都只支撑了不到一息,便被那火焰瞬间撕裂、洞穿!
那是一条咆哮的火龙,随着断刀一点点斩开了累的脖颈,疯狂地钻入了累的身体之中!
脖颈周围的皮肤、肌肉、骨骼……一切的一切都在迅速化作焦黑、碳化!
那直抵灵魂的剧痛将累淹没。
断刀携火焰结束了这次的攻击,头颅高高飞起掉落在一旁的枯叶堆中。仅剩的躯体则如一截枯木,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同样是溅起了一片尘土。
“成功了……”
炭治郎喃喃自语,手中的断刀“哐当”一声落地。这一次,他整个人彻底瘫软下去。
最后还是祢豆子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支撑才接住了虚弱的炭治郎。或许是失血过多,消耗太大,刚接住炭治郎,再也撑不住的祢豆子直接在炭治郎的身下昏睡了过去。
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温热,炭治郎想抬手再摸一摸祢豆子的小脑袋瓜去安慰她,告知一声“已经没事了”。
可刚抬起手,剧痛便又如一次袭来。
这不像先前看到走马灯之前的那种快要死了的那种痛觉。
炭治郎能感觉到父亲教会他的日之呼吸法完全能保住他的性命,但全身的不适感让他感觉特别不妙……
严重的耳鸣刺痛着他的大脑,视线模糊到看见了三个月亮。浑身都肌肉酸痛,连弯曲手指这样的动作,都伴随着无与伦比的痛苦,整个人就像是被什么庞然大物给撞飞了一样。
实际上不止是行动,现在就连呼吸都像是被烈火灼烧,刺痛难忍,但痛伴随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释然。
但这种释然的局面还没多维持几秒,炭治郎的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在……砍下……之前……丝线先……切断……很……”
这只言片语,炭治郎的眉头微蹙皱缩,涣散的瞳仁再一次尝试着聚焦。
强忍着疼痛,炭治郎艰难地抬头看向站在那具无头身躯边的权次郎,其手中正提溜着本该已经散作灰烬的累的头颅。
他视野依旧模糊,可是那头颅上,那双凝固着不甘和怒火的双眸,异常清晰地刺入他的瞳孔。
空气中没有那股飞灰的味道,只有逐渐变浓的血腥味。
“怎么会……”
炭治郎那干涩的质问,仅是刚吐出几个字之后就彻底停住了。
累的无头躯体已经站起身,向权次郎伸出手来讨要自己的头颅。
现在的炭治郎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躯体接过头颅,对准脖颈的位置,伴随着“咔哒”一声响,被砍掉的头颅就已经归位。
注意到炭治郎的震惊,权次郎作为唯一一个始终关注着整场战斗的人员,还是大发慈悲地解释了一番:
“你不用质疑,濒死的你确实靠着日之呼吸砍过了累的脖颈,这一点毋庸置疑。可在被你砍下来之前,他的脖子上那点剩下的血肉就已经被他自己化作了蛛丝。
简单来讲,累的头颅,是自己分开的,或者说是他用蛛丝自行割断了的。”
累也配合地抬起手,在脖颈伤口的位置抹了一下,猩红的血液沾了累一手。
等到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原本的血液已经变成了血色的蛛丝洒了一地。
“这也是血鬼术的一种用法……”
权次郎向后退去,回身时留下一个眼神,同时拍了拍累的肩膀,
“报复归报复,别整死了,这对兄妹我还有用……”
“那我卸了他们的四肢,这可以的吧?”
“……”
权次郎不语,疑似是对累的这个主意表示了默认。
理解了的累脸上露出了极度扭曲的表情,他真的好久没有这么生气,从而致使他想要弄死谁了。
上一次这么生气还是在那个夜晚,他发现亲生父母背叛了他之后手刃双亲……
累的双手快速舞动,无数的蛛丝拔地而起,顷刻间就构建成一座血色的牢笼自上而下将炭治郎和祢豆子笼罩在其中。
牢笼随着累的指挥,逐步缩小着范围。
炭治郎想要保护妹妹的心万分急切,急切到让他一股子直接挺起身了来。
可他起身也依旧是虚弱至极,能做的只有彻底将祢豆子护在身下。这样即使蛛丝还是会伤到祢豆子,那也是在自己被切碎之后。
“真可惜不能直接杀死你们,但折磨你们也能让我乐在其中了……”
话音落下,炭治郎的血液已经混合着碎布洒落在周围的山地间。
但同血液一起出现的,还有一阵骤起的罡风。它分裂了这充满血腥气味的刑场,仿佛是在宣誓着什么人的到来。
一道黑影掠过树梢,羽织下摆泼墨般展开:左半橙黄加上翠绿的拼接如此鲜艳,右半深沉的酒色绯袍却似深潭——那是同门师兄弟锖兔的意志,与胞姐富冈茑子的亡魂紧紧跟随着富冈义勇。
落地无声,足尖点地时,构成血色牢笼蛛丝竟同时崩断了十之八九。
累的表情再一次僵住,瞳孔缩成针尖,打量着面前的这名“援军”。
回应他的只有日轮刀再次出鞘的清响。
“全集中·水之呼吸·拾壹之型·凪”
剩余的蛛丝如闪电般猛然爆发!
那是“刻线轮转”——累的另外一杀招。
丝线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如同一群凶猛的猛禽盘旋着向富冈义勇攻去。
丝线伴随着破空的尖啸,以惊人的速度绞杀而来,大有要将一切都撕裂的势头。
这是累最为得意的杀招,当初他就是用这一招战胜了上一任了的下弦陆,成功跻身了十二鬼月末席的位置。
然而今天,这强劲的一招却似乎并不怎么有效,反而像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障壁。
富冈义勇只是静静地站立着,周身却荡漾着一层淡蓝色的涟漪,宛如平静湖面被风吹拂。
这是水之呼吸·十一之型「凪」的效果——心若止水,则万物皆息。
足以夺命的丝线在进入那片领域后,瞬间就像是雪花落入了滚烫的沸水中一般,迅速消融殆尽,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可能!”
目睹这一切的累发出了一声惊呼,他又一次制造出大量的蛛丝向着富冈义勇攻去,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指尖已经因为恐惧而颤抖着。
累死死地盯着义勇,想要找到一丝破绽或者恐惧。
可他看到的只有那双极度平静的眼睛——无悲无喜,无光无澜。
这不是一个战士的眼神,而是一个审判者的俯视。
他的到来,就像是神明所派遣的使者。象征着在这片山林中,将会有一场专门针对累的审判,就此拉开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