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好脏喔……”
零余子嫌弃得甩着自己手上沾染上的血污,但还是有着部分血肉混合着破碎的骨头渣滓粘连在她的手指缝隙间。
权次郎从一旁中走出,看着脚下已经被拍成一摊烂泥的剑士,默默念道,
“这是第七个了……”
同样的,就像藤袭山是鬼杀队特地为这些预备剑士准备的考核地点一样。现在权次郎也是抱有同样的想法,将这座山也当作了仅是针对零余子的试炼场所,无他,一个没有胆子杀人的下弦陆,说出去恐怕都没有人会相信。
哪怕权次郎到底是比较宠着零余子的,但是有着原则上的事情,他也不能作出让步。毕竟千年以来人鬼之间只有你死我活。
因此,当那群剑士的目标是那些弱小不堪的低级鬼时,零余子的目标则是那些同样在权次郎眼中弱小不堪的预备剑士。
如果说这些预备剑士通过考核的目标是在这座山里存活七天或者杀光整座山的鬼,那权次郎的做法就是成功将第二条路给堵死了。
笑死,杀光?
到底谁把谁杀光还说不定呢。
绕过地上的那片血污,权次郎径直向山顶平台的方向走去,独留下零余子还在那边不断吐槽。
等到零余子发觉的时候,已经和权次郎之间隔开了一大段距离,
“权次郎先生,等等我啊!”
……
在藤袭山的另一头,惠彼艿此刻正在寻找参加考核的所有预备剑士。
本来她并没有将那名女青年提供的所谓的情报放在心上,但是在藤之家安顿好主公大人的两位孩子和女青年之后。
刚打算回到藤袭山继续她的监察任务,但是刚走到山脚,就遇到了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向她跑来,起初只是以为是哪个预备剑士放弃了考核。
但等那人靠近之后,再根据之前女青年的描述,她可以大致确定面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家伙,应该就是女青年所说的师兄。
看到他那精神极其不稳定的样子,川沙惠彼艿不由得有点相信女青年所提供的情报了,但整体上还是继续持怀疑态度。
先不说那个小孩模样的鬼,惠彼艿怀疑是自己所见过的那个下弦陆,就另外一个手持长刀还刀上带有黑炎的鬼,自己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况且如果真的是十二鬼月的话,这对师兄妹怎么还会活着?
不过很快,她遇到的另外一个人,让她不得不将女青年提供的情报重视起来。
那是一个随身带着三把刀的剑士,虽然惠彼艿压根不理解三把刀是如何同时使用的,但是出于职责所在,她还是向其询问了藤袭山内的情况以及为什么会回到这处平台。
结果得到的答案是……
迷路了?!
开玩笑,在她的印象中,无非就是通过考核和不通过考核,最多再加上一个没有勇气面对真正的恶鬼从而放弃考核。迷路这种情况还真的头一次遇到……
按道理说,一直往上走不就可以到达山顶的平台了吗?
没办法,惠彼艿只好给他指明了自己所知的最快能到达山顶的一条路线,不过却遭到了拒绝。
“算了吧,你给我指路我还是会迷路的,这个所谓的考核我就退出吧,本来也只是想着来凑个热闹而已的。”
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是幕府那边哪个世家的后辈吗?
这边解释一下,
自从鬼杀队对内宣布和幕府合作之后,一些在幕府中有点话语权的家族,都把鬼杀队所谓的最终考核当作了给后辈镀金的一种方式。
据说是只要通过了考核,愿意成为鬼杀队的剑士的暂且不提,如果是不愿意留下的,产屋敷家也不会强求。
并且后续如果进入了霓虹的军队中,那地位就会从一介新兵一跃到中士级别,有资格率领一支小队。
虽然在这个表面上如今处处安定的霓虹,压根就没有军队的用武之地。
这也是在这个太平之世默认的最快跻身军队以及为之后的从政打下坚实基础的一个不二选择。
至于到底有多少人能够通过考核或者说会死在藤袭山,其背后的家族都不会太心痛。
因为他们可以凭借后辈的死讯去跟产屋敷家的人争论一番,再借此为自己家族谋夺些适当的利益,同时还能给德川家的人上上眼药。
这个就涉及到所谓肮脏的政治利益问题了,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自那之后,川沙惠彼艿已经前前后后在整座藤袭山里绕了六天了,也就意味着今天是本次考核的最后一天。
在过去的六天里,她联合同为监察的其他甲级剑士,先后陆续带出了二十七位参与考核的预备剑士,可这个数目跟本次考核开始前登记的六十二位预备剑士还相差了整整一半还要多!
虽然不排除在这几天里,自己发现的几处可以看出是预备剑士遇害之后的事故现场,但数字仍然是对不上。但是同样考虑到今天是考核的最后一天,她也只能将仅剩的希望寄托在山顶的平台上。
由衷地希望没有找到的剑士们只是都聚集在山顶等待他们出现并宣布他们通过考核,而不是已经化为了恶鬼的腹中餐食。
吩咐完随行的甲级剑士不要停止对山林中幸存者的搜寻之后,川沙惠彼艿便选择只身走向了山顶之上。
由于树林的原因,看不到头顶月亮的位置,惠彼艿也不清楚自己跑了多久,估摸应该有两个时辰了,直到视野中出现了那抹令人心安的紫色,惠彼艿这才慢慢放缓了脚步。
最粗壮的那一棵紫藤花树下,此刻正站着一个预备剑士,背对着川沙惠彼艿。
“万幸万幸,你没有事就太好了,”惠彼艿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一个平台只有这一位剑士,难道说其他的剑士都遇害了?
虽然考核的死亡率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居高不下,甚至有的时候会出现三十多位剑士来参加,最终能通过的甚至不超过一手之数的情况。
但今年这回,怎么说整整六十二位剑士,可以说是近几次考核中人数最多的一次了!但是只有一个人通过什么的,未免也太离谱了吧。
抽动鼻翼,可以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郁的血腥味。
常年的考核导致了藤袭山中一直都弥漫着久久不散的血腥味,这一点作为监察剑士的自己是再清楚不过了,当年自己也是闻着这股子味道从考核中脱颖而出,再一步步走上柱级剑士的位置的。
可现在,这股一血腥味却让川沙惠彼艿感觉到陌生……
这根本不是淤积多时的血腥味,反倒……更像是刚刚才飘散开的那种。
但是此刻的平台,除了惠彼艿自己和身边的这位剑士已经再没有别人,唯独只剩下矗立在那边的巨型鸟居以及鸟居下的蒙着丝帛摆放玉钢的方桌。
等等……玉钢?
貌似早在四天前,自己确认了那名女剑士的情报并不是胡乱说的瞎话之后,自己就命令过几名甲级剑士一起前往山顶回收玉钢来着……
而且在后续的一遍又一遍地巡山过程中,自己貌似也再也没有遇到过那几名甲级剑士了,总不能……
胡思乱想充斥着川沙惠彼艿的脑海,令她的心绪不得平静。她猛烈摇头,试图将那个恐怖的想法移出自己的脑海。
惠彼艿走上前去,一把掀起盖着玉钢的紫色丝帛。也是借着月光才看清,方才被丝帛所遮盖住的哪里是什么作为日轮刀原材料的玉钢,赫然是一颗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惠彼艿惊恐地瞪大双眼,手中的丝帛滑落。就在这时,那名背对着她的预备剑士缓缓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嘴里露出尖锐的獠牙,向着惠彼艿的方向扑了过来。
这哪里还是什么剑士,分明就是一个面目可憎的恶鬼!不过好在,看样子只不过是一个连神智都不曾拥有的低级鬼,还未等其碰到惠彼艿的身边,就被一剑枭首。
首级高高飞起,伴随着一股不同于周围紫藤花的花香发散开来。
“花之呼吸·陆之型·涡桃,”
花香只出现了一刹那,很快就散尽了,随之的,鬼化剑士的头颅和身体也径直化作了飞灰,飘散在天地之间。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真的……对不起……”
惠彼艿很自然地就将担下这本就不存下的罪责,此刻她固执地认为,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但凡自己早一点来到山顶,可能那名剑士或许都不会变成鬼,甚至自己不派那几名剑士提前上山,是那几名甲级剑士也不会丧命……
透过朦胧的泪眼,惠彼艿注意到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自己和他中间隔着那张方桌,而他也是毫不忌讳地伸手从桌上捧起一颗头颅。捧在手心里,对着月光不断地挑选着合适观赏的角度。就好像他手中的不是一颗血淋淋的头颅,而是一件世间难有的艺术品。
“你是在自责吗?自责什么?自责没有早点来山顶;自责没有在一开始直接强行暂停考核;还是自责自己亲手杀死了本该通过考核的后辈;亦或是……以上都有?”
“你想说什么……”惠彼艿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那对兄妹,刚才的剑士,以及现在桌上摆放着的那些预备剑士的头颅,都是你干的吧,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有趣的实验罢了。”权次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诡异。他放下手中的头颅,双手抱臂,饶有兴致地看着惠彼艿,毫不避讳地展现出眼中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刻字,
“你以为鬼杀队的考核很公平?很正义?不过是让一群年轻人来送死罢了。养蛊一样的考核方式……我只是稍微改变了一下规则,让这场考核变得更加刺激。”
惠彼艿握紧了手中的刀,怒目而视:“上弦陆?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哈哈哈哈!”权次郎仰天大笑,“因为我好奇,我要看看,在绝对的恐惧和绝望面前,人类会做出怎样的选择。是变成恶鬼,还是坚守自己的信念?”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惠彼艿心中一喜,难道是支援到了?然而,当看清来人时,她的心瞬间沉入了谷底。竟是之前自己追了一天一夜的下弦陆,零余子。
而此刻她的手中,拉着几根干枯的藤蔓编就的绳索,而绳索的另一头,连接着那些此刻本该在山中搜寻幸存者的甲级剑士。但是现在,他们双眼血红,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已经鬼化,甚至可能都已经食用过了血肉!是那些预备的剑士吗……
权次郎看着惠彼艿绝望的表情,笑得更加张狂:“好好享受这最后的高光吧,鬼杀队的大人。零余子,关门……放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