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说吉原花街是一处这个时代难得的销金窟呢。
明明月亮都已经升到了头顶的位置了,可眼前的吉原花街却还是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就仿佛这里的人们都是完全不知道夜晚为何物。
相比那些大街上各家居酒屋和妓院的招揽客人的老鸨和其身后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游女们,在如今还保持着战国时代打扮的权次郎就显得像是一个完全融入不了这个世界的老古董了。
性感豪放的穿衣风格配上赤裸裸的语言勾引,整得权次郎也不免是老脸一红。毕竟不管是人类时期还是成为鬼之后,自己都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
“一旦出了什么事情,就怪鸣女!”
权次郎是这么想的,毕竟看起来现在这种万花丛中过还要要求他片叶不沾身的罪魁祸首,就是鸣女了。
(鸣女:你自己让我挑的,这也能赖我?是不是玩不起?)
就在权次郎还在对着鸣女的所作所为一阵腹诽之际,他突然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那个奇怪的小孩,不过此时的他貌似遇到了难题,几个浑身酒气的武士将他团团围住,正在向他发泄被酒精引发的怒气。
权次郎皱了皱眉,虽说他对这小孩印象不怎么样,但也看不惯几个大男人欺负小孩。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小孩拉到身后。
“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孩算什么本事!”权次郎冷声道。
为首的武士醉眼惺忪地打量着权次郎,“哟,哪来的老古董,少管闲事!”说着便挥拳朝权次郎打来。权次郎侧身一闪,顺势一脚踢在那武士的肚子上,武士惨叫一声,摔倒在地。
其他武士见状,纷纷拔出刀,朝权次郎冲了过来。不过难怪都说酒精害人不浅呢,几名武士还没有来到权次郎面前,就被刚才已经倒地的武士给绊倒了,手中的刀脱手了。
没功夫理会面前这群小丑了,权次郎伸手去摸索刚才的小屁孩,却发现自己摸了个空,一回头才发现那小鬼已经跑走了。
“有意思……”
……
看月亮的轨迹应该已经是丑时了。
跟吉原花街的歌舞升平不同的是,同样是依河而建,不过在隅田川另一侧的罗生门地区,此刻才像是正常村落那般充满了夜晚该有的静谧和祥和。
话说那小孩在甩掉权次郎之后,一路小跑,穿过那座架设在隅田川上的大桥,进入了罗生门地区,在狭窄的街道中不断穿行,终于是在一扇谈不上厚重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
拉动门把,孩子自己都还没有平复呼吸,还在呼呼的喘着粗气,就有一团雪白的团子飞跃到他的怀里。
“哥哥!你回来了!小梅好想你啊!”
“对啊对啊,哥哥也想你。先下来准备吃饭吧,哥哥给你带了你最喜欢的饭团。”
说着,小孩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包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饭团,相比以往再普通的素式饭团中,今天的晚饭中居然有了一块不算太小的照烧鸡肉,旁边还摆放着几条小小的用盐盐渍过的鲭鱼!
“今天居然能吃肉吗?哥哥,来一起吃啊!”
“不……不用了,我吃过了,整整半只照烧鸡呢,梅你快吃吧,凉了再吃会坏肚子的。”
“这样子嘛,那好吧,我要开动了……”
就在那位被称作“梅”的小女孩即将准备开动的时候,一道陌生的声音从其身后的围墙上传来。
“你哥哥骗你的,他就刚在回来的路上啃了两只臭老鼠,他把钱都留下来给你了。”
说话的正是一路跟着小孩的权次郎,看到这个小孩对他妹妹的“善意的谎言”,脑海中不禁出现了当年自己兄长哄骗自己去休息的画面。
“唉?哥哥,真的是这样吗?”
“别听他胡说八道,”那小孩一脸不爽的看向坐在围墙上的权次郎,一只手将梅护到了身后,另只手紧紧握住镰刀的刀把,将凶狠的目光对准了权次郎,“你谁啊,怎么就这么乐意多管闲事啊?”
“算上现在,在过去的三个时辰里,我们一共见了三次面,其中我甚至还救了你一次,结果现在你却来问我我是谁?小子,你有心吗?”
借着月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终于是想起来了。
“你是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
“喂喂喂!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好歹我还救了你吧!”
“谁要你救啊,那几个瘪三我轻轻松松就能甩掉。”小孩撇了撇嘴,不满的抱怨道。
“那你妹妹呢,我没搞错的话,她此刻手里的食物,是用我多给的那笔钱换来的吧?不义之财视为偷,我完全可以上报奉行所让他们把你抓起来吧?”
“他们得抓得住再说。再说了,这里可是罗生门,他们那些人可不愿意踏足这个脏乱差的地方……”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直接把你交给奉行所呢,你的妹妹又该怎么办呢?这个世道,她这种的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可是会很受欢迎的吧?”
“你……”
确实,就从小孩进门开始算起来,他对他妹妹的所有行为无不是在透露自己对这个妹妹的宠爱。自然而然,哪怕他在花街都敢手持镰刀准备杀人,但是在这个家里,这个世界上,眼前的这个妹妹也是他唯一的弱点。
被护在身后的梅听了他们的对话,再蠢也明白了自己哥哥和面前这位陌生大叔的关系。
旋即立马从哥哥的身后跑出,直接跪倒在了两人之间。
“对不起!我为我哥哥的莽撞和鲁莽向您道歉!哥哥他不是故意的,多拿的钱我们会想办法还给您的,您就放过我哥哥吧!”
虽然此时的权次郎还是那身古板的战国时代打扮,但是腰间显露出来的刀把足够让两个涉世未深的小孩子感觉到恐慌了,即使是在这个人命不如鸡牛羊的罗生门,他们这些底层人也只是想活下去罢了。
“还钱就算了吧,指望你哥哥那点讨债人的微薄提成,恐怕两三年都还不上那笔钱,更何况还要养着你。
不过,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权次郎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说道。
小孩警惕地看着权次郎,“什么机会?”
“跟我回吉原花街,帮我做事,等还清了钱,你们就自由了。”权次郎说道。
小孩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妹妹,咬了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
梅也站起身来,拉着哥哥的手,坚定地看向权次郎说:“哥哥去哪,我就去哪。”
权次郎点了点头,“那就跟我走吧。”
三人走出了罗生门,朝着吉原花街的方向走去。月光洒在他们身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小孩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那个曾经被自己当作是“家”的那个间房子,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还清钱,带着妹妹离开这个地方。
而权次郎也在心里想着,这两个孩子或许能成为他在吉原花街的助力。
“喂,小鬼,你叫什么名字?”
“妓夫太郎……”
“真是奇怪的名字,真不知道你爸妈怎么想的……”
“那种东西,随便了。
话说你要我和我妹妹干什么?总不可能是那种把我们卖进居酒屋里,从我们的薪资里抽成吧?”
原先就是讨债人的妓夫太郎,太懂那种居酒屋的小手段了,之前自己所在的那家居酒屋的规则就是一百抽一,虽说根本攒不下钱来,但是勉强养活小梅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自己吗?无所谓了,怎么样都行。
“你觉得你的样貌会有人要你吗?卖你妹妹还差不多。”
“所以你想的就是把小梅卖掉!”妓夫太郎一把护住身后的小梅,一脸警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会对自己的妹妹不利。
“小鬼,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你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你……”
权次郎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
“妓夫……太郎,对吧。你听说过鬼吗?就是那种尖牙利齿,有特殊能力的家伙。”
看着面前一脸看弱智一样看着自己的妓夫太郎和小梅,权次郎突然意识到这二人和零余子一样。同属于童年没有过睡前故事的可怜小孩,自然也不清楚所谓鬼是何物。只好另外再多费了一些口舌向他们解释,终于是让二人的神情从质疑转变为了平静。
为了自己在二人心目中的形象不是那种奇怪大叔,权次郎只好另外提了一嘴,
“温馨提示一下,有的鬼可是特别喜欢女子喔,他认为女子的那种肉质,是要比孩子都要好喔,是实打实的变态。最近花街有好多游女失踪你以为是巧合吗?”
“难道不是他们忍受不了自家的老鸨然后选择了私自出逃或者私奔了吗?”
“你个小屁孩又怎么会得知真相,你知道的都是他们想让你知道的。所以……
不想让你的妹妹成为下一个目标,就老老实实帮我收集情报啊!”
“咦!生气的权次郎先生好可怕啊!”被权次郎恐吓到的小梅赶紧缩进了自己哥哥的怀里。
“那今天晚上我们住哪?”妓夫太郎问出了这个目前对于自己和小梅最关键的问题。
“额……好问题……”
对于住宿这个问题,权次郎自己确实没有考虑好,毕竟自己刚在快四个时辰前被鸣女给空投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在一直瞎逛,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你沉默什么啊!你不会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小梅,我们走,先回家睡觉,熬夜会变丑的。”
“可是,哥哥……”
“嘘,听我的,哥哥又不会骗你。”
“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