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侍从站在少年身后，手里举着青色油纸伞。
雪花片片坠落，视野中的那架马车变小到消失不见，他依旧没走，盯着看了很久。
“世子既然不舍，何不将霓五小姐藏在庄子上。”
“父王曾说，爱是放手不是占有——她有她的生活，只要是她选的，就该尊重。”
“可若是日后霓五小姐生活并不顺遂呢？”
“那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刀山火海，就算身首异处，也会去帮她。
主仆二人的对话，消散在天地皑皑白雪间。
“走吧。”路泉没有回盛京，而是骑上马匹，去了另一条离京的路。
“去和父王会合。”
马踏离去，留下印记在雪花中浅淡。
一名黑衣暗卫出现，蹲下手指擦过印记，判定方位后，迅速离去。
但是很快，在一段岔路口，印记消失了。
同时另一边跟着马车的暗卫出现在他身边。
“车轮印也没了。”
两边都跟丢了。
他们全都眉目凝重起来。
霓蝶太耀眼，倒是很多人都会忘记路泉此人可是青云榜第二，是国子监每一位夫子都认定的状元之才。
“回去禀告陛下。”
“小姐呜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了。”碧落在沿路的客栈等了一日，见到霓蝶瞬间爆哭。
抱着人就是嚎。
霓蝶惊喜抱住她。
“是路世子把我偷偷带出来的，他还让我转告小姐可放心离开，尾巴都清干净了。”
碧落说完，小心观察少女的表情见她只有讶然和感激，心中有些为路泉悲哀。
路世子人多好啊，可惜小姐不喜欢。
这里离京城还不算太远，二人见面后，吃完饭等车夫喂好马，就继续上路了。
“小姐打算去哪？”碧落好奇询问。
“延平镇。”
“啊？那里离京城只有二十里的路程，这么近很容易被发现的吧。”
“这叫灯下黑。”她笑着解释，但是心里还有自己的谋算。
那日和霓母的对话，怕是凤修沐全程都在偷听。
否则不会后来那个反应。
原本她其实不打算离开，但发现这点后，她就知道离开是必须的了。
只有她走，凤修沐才会去彻查霓母。
才会知道一切的一切。
而她只需要待在延平镇，及时得知京中消息即可。
在适当的时机露出马脚，等着少年找上自己。
而现在唯一要解决的就是——她拿出木盒，打开露出里面的丹药。
她体内不知是何物。
帝拾亦不会无缘无故给她丹药，但是否和她身体内之物有关犹未可知。
她先把丹药放好，等日后再说。
不过这个等却是在两日后就出现了端倪。
碧落正在院子外给新买的下人立规矩，她可是从小在朝廷官员家中当侍女的，后来还跟着霓蝶去了皇宫。
不过半日就将小院的下人安排的井井有条。
霓蝶透过窗户看到一切，笑了笑低头正要继续画画，眉头猛地一紧，手捂住心口。
一股密密麻麻的感觉涌上，不疼但感觉很怪。
她脑海中下意识想起了那个危险诡谲的少年，高坐龙椅，似笑非笑望向她，轻喊——姐姐，要抱抱吗？
手里的毛笔坠落，在地板上绽开几滴黑墨，她弯腰呼吸变得急促。
该死。
他到底给她下了什么东西？
为什么现在好想去找他，想到快疯了。
她踉踉跄跄来到床上，从柜子里翻找出那枚丹药。
吞了下去，那股酥麻缓解了下来，她长舒口气。
本以为解决了。
但是又过了三日，那股麻意气势汹汹袭来，且甚嚣尘上。
与此同时。
龙椅上，凤修沐指尖叩击冰冷的鎏金扶手，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意。
他本以为霓蝶很快就会回来。
死寂的宫殿，在侍卫押着霓母踏入殿门那刻，迎来更为逼人的威压。
他居高临下看着略微狼狈的妇人，心中戾气翻涌。
帝拾亦给姐姐的丹药确实有点东西——
即使她体内的是母蛊，但是依旧能压制部分子蛊的反应。
要说凤修沐给霓蝶下的蛊虽然是同心蛊，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同心蛊。
而是用圣蛊炼化后的逆向同心蛊。
所谓逆向，就是本该子蛊感受到撕心裂肺，全都转换到母蛊身上，且并不会感到疼痛，但是会潜意识不想离开他。
但是母蛊终究是母蛊，子蛊依旧可以给她续命。
“霓夫人。”少年的声音在殿内荡开，像是淬了毒的刀，“你私自帮助太后离开皇宫，当死罪。”
霓母看到他时，藏住眼底的情绪，但是听到他冷漠无情判她死罪后，还是忍不住眼神受伤。
他捕捉到了那一抹脆弱，眼神微眯。
“若是不想死，就说出太后的下落！”
“臣妇不知。”
她跪下叩拜，咬紧唇瓣。
“哦？那若是朕派人去边境，将私自离京驰援叛贼的端王杀了，霓夫人可就知道太后的下落了？”
“不行！”她果然害怕了，竟然直接抬起头，对着少年眼含泪水摇头，“不行，你不能杀端王。”
“朕是天子，为何不能杀一个不听话的亲王？”
他说完，眼神就死死盯着她。
霓母没想到他能查到自己和端王的关系，此刻被他看着，整个人仿佛都被撕裂。
一半想跟他说实话，与自己的孩子相认。
一半则是坚决不开口，不想让他好不容易得来的皇位岌岌可危。
但是等了多日见不到霓蝶的少年，此刻已经彻底耐心告罄。
一只金色的蛊虫随着他抬指飞出，钻入了女子的口鼻。
“说，姐姐在哪里？”
霓母眼神空洞，仿佛化作了人偶。
“我……不知道。”
她听到他的声音，眼眶不受控落下泪水，“修沐……我的孩子……”
“你不能和小蝶在一起，她是……是你的亲姐姐……”
幻蛊，是凤修沐根据上次霓蝶用的东西，受到启发炼出的新蛊，能够让人在外界的刺激下，看到幻境，从而吐露心声。
而此刻，凤修沐在霓母一句句亲情流露的话下，那双睥睨的眼眸，瞳孔皱缩，一切的情绪逐渐崩塌。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袭来，怒火熊熊燃起，他掐住女人的脖子，“你在说什么？！”
“不可能！你在骗朕！”
? ?某人道心破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