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
楚凤辞的眼睛，瞬间红了。
她与阿骨打之间，隔着数名亲卫的距离，救援已然不及！
阿骨打一击得手，脸上露出毒蛇般的狞笑，手腕一转，就要将那柄淬毒的短刃，在阿七的胸腔内搅动，彻底断绝她的生机。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异变陡生！
本应被重创的阿七，那看起来有些憨厚的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与她气质绝不相符的狠厉！
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扑，用自己的身体，死死地撞向了阿骨打！
“噗——”
那柄短刃，在她主动的迎击下，更深地刺入了她的身体，几乎将她整个贯穿。
但与此同时，她的双臂，也如同铁箍一般，死死地抱住了阿骨打！
“王爷！快！！”
阿七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她的嘴角，不断地涌出鲜血，但那双抱着敌人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她在用自己的命，为王爷创造一个绝杀的机会！
阿骨打的脸色，第一次变了。
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女人，竟然有如此悍不畏死的决心！
他想要抽身后退，但阿七抱得太紧了！
她的骨头，仿佛都嵌进了他的身体里！
“找死！”阿骨打眼中凶光大盛，另一只手中的短刃，狠狠地朝着阿七的后心扎去！
他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彻底撕碎！
但，他没有机会了。
楚凤辞不会浪费阿七用生命换来的这短短一瞬。
“开火！！”
她发出了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完全变形。
“砰！砰！砰！砰！”
数十支火铳，在同一时间，喷射出了死亡的火焰！
没有瞄准，也无需瞄准！
因为她们的目标，近在咫尺！
那密集的、如同暴雨般的铁砂，铺天盖地，将阿七和阿骨打两人，彻底淹没！
“啊——！”
阿骨打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他身上的护体真气，在如此近距离、如此密集的火铳攒射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撕裂！
无数滚烫的铁砂，深深地嵌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剧烈的疼痛和灼烧感，让他这个顶尖的刺客，也无法承受。
他再也无法握住手中的短刃，抱着阿七的手臂，也因为剧痛而松开。
阿七的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而阿骨打，则像一只被烧着了的野兽，浑身是血，踉跄着向后退去。
“杀了他！”
楚凤辞眼中，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她身影一闪，如同离弦之箭，瞬间跨越了数丈的距离，手中的长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直刺阿骨打的咽喉！
六品武者的气势，全面爆发！
阿骨打身受重创，面对楚凤辞这含怒一击，根本无法抵挡。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和不甘，想要躲避，但身体的剧痛，却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噗嗤！”
长剑毫无阻碍地，贯穿了他的喉咙。
阿骨打的眼睛，猛地瞪大，死死地盯着楚凤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楚凤辞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手腕一振，剑气爆发，直接绞碎了他的整个脖颈！
南蛮军师，大楚的心腹大患，阿骨打，死！
楚凤辞抽出长剑，温热的鲜血，溅了她满脸。她却看也不看阿骨打的尸体一眼，转身冲向了倒在地上的阿七。
“阿七！”
她跪倒在地，将阿七抱在怀里。
阿七的胸口，是一个前后透亮的恐怖伤口，鲜血，怎么也止不住。她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人般的灰白。
“王……王爷……”阿七的嘴唇，翕动着，声音微弱得像风中的残烛。
“别说话！我救你！我一定救你！”
楚凤辞的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她疯狂地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想要按住那不断涌血的伤口，却根本无济于事。
伤得太重了。
而且，那把刀，有毒。
“没……没用的……”阿七笑了，那笑容，依旧带着几分憨厚，“王爷……阿七……没给您……丢人吧？”
“没有！你没有丢人！你是我们的英雄！”楚凤辞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
“嘿嘿……”阿七似乎很开心，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手，似乎想要擦去楚凤辞脸上的泪水，但那只手，却在半空中，无力地垂落。
“王……爷……小心……穆……”
她最后一个字，没能说出口，头一歪，便彻底失去了声息。
那双总是带着质朴的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楚凤辞抱着阿七渐渐冰冷的身体，一动不动。
“阿七——！”
穆晚凄厉的哭喊声，打破了这片死寂。
她踉跄着跑过来，跪倒在阿七的尸体旁，伸出手，却又不敢去触碰，只是不住地颤抖。
“对不起……阿七……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她痛苦地用头撞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哀鸣。
如果不是她传递情报，阿骨打就不会设下这个局。
如果不是她，阿七就不会死！
所有的亲卫，都默默地低下了头，许多人，已经红了眼眶。
楚凤辞缓缓地，将阿七的眼睛合上。
然后，她站了起来。
她没有去看痛哭流涕的穆晚，也没有去看下方已经陷入混乱的战场。
她的目光，落在了阿七胸口那件被鲜血浸透的内甲上。
那是一件特制的软甲，里面，似乎塞了什么东西，鼓鼓囊囊的。
楚凤辞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疑虑。
阿七半夜偷偷出去，真的是去见什么人吗？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撕开了阿七的衣襟。
软甲之下，并不是皮肉，而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被压实了的棉布和几块薄薄的铁片。
正是这些东西，在最关键的时刻，为阿七的内脏，提供了最后一点缓冲，让她没有被当场贯穿，撑到了发出那声怒吼，抱住了阿骨打。
楚凤辞的心，狠狠一颤。
她明白了。
阿七根本不是去见什么奸细。
她知道自己笨，反应慢。
她怕在战场上，给王爷拖后腿，怕自己会死。
所以，她才每天半夜，偷偷地跑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往自己的内甲里，一层又一层地塞这些东西。
这个傻丫头，她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只是想用自己最笨拙的方式，多保护自己一点，好能一直跟在王爷身边。
可最后，她却用这身为了“活命”而准备的铠甲，选择了最决绝的“赴死”。
想通了这一切，楚凤辞只觉得心脏狠狠地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穆晚。
穆晚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抬起了那张布满泪水和绝望的脸。
四目相对。
楚凤辞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杀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窒骨的哀恸和冰冷。
她什么都没说。
但穆晚却从那眼神中，读懂了一切。
王爷在说：
你看，这就是你背叛的代价。
穆晚的身体，晃了晃，彻底瘫软在地，昏死了过去。
楚凤辞收回目光，抱起阿七的尸体，一步一步，走下山坡。
“传我将令。”
她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引爆火药，封死谷口。”
“全军出击。”
“南蛮巫灵所部，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