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是被呼吸声吵醒的。
他睁开眼，凯斯的脸就在旁边，鼻尖快碰到他的下巴了。一只手搭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袖子，睡得很熟，嘴角还带着笑。
凌烨皱眉，轻轻动了动手臂。
他想把手抽出来，动作很慢，怕吵醒对方。可刚动一下，凯斯的手就收得更紧，整个人往他这边靠，像贴上来一样。
“别动。”凯斯闭着眼，声音有点哑，“再躺一会儿。”
“我要去换班。”凌烨小声说。
“还有四十分钟。”凯斯翻个身，头埋进他肩膀，“够你多睡会儿。”
“你每次都这么说。”凌烨推他肩膀，没推开。
“因为每次都管用。”凯斯笑了，眼睛没睁，“你现在也没真走，说明你也觉得躺着比站着舒服。”
凌烨不说话了。
他每次都想走，但总被几句话拦下来。他不喜欢这样，好像自己做什么都被看穿了，连挣扎都没用。
他看着天花板，最后没再动。
凯斯感觉到他不动了，悄悄抬手，把他后颈的抑制贴换了。动作很轻，手指碰过皮肤，有点痒。换完又顺手整理他的衣领，拉平褶子。
“你能不能别老碰我？”凌烨偏头躲开。
“我怕你穿得乱，别人看了不好。”凯斯睁开眼，笑着看他，“你是队长，得有个样子。”
“那你给我留点空间。”
“我们不是在交往吗？”凯斯坐起来，捏了下他的耳朵，“交往就是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吃饭。这很正常。”
“你就是黏人。”凌烨翻身下床，弯腰找鞋。
“对啊，我就对你黏。”凯斯也起身，从后面抱住他，“别人我都不理，你不觉得省心？”
凌烨停了一下。
这话他听过很多次。凯斯确实只对他这样。基地里别的Alpha身边总有omega凑热闹，可凯斯谁也不理。巡逻时有人抛媚眼，他当没看见。别人递水送饭，他都说不要，只说“我有人管”。
他嘴上嫌弃，心里明白——这种被一个人占有的感觉，怪怪的，但不讨厌。
两人走出宿舍楼时天刚亮。走廊没人，只有脚步声。走到拐角，遇上两个巡逻兵。他们看到两人一起走，目光落在握着的手上。
凌烨立刻想抽手。
“松开。”他压低声音。
凯斯不但没松，反而把两人的手举到眼前看了看：“你看，你手指颜色深一点，我浅一点。在一起挺好看。”
“你有病。”凌烨瞪他。
“有病也是为你。”凯斯笑着握紧，“别躲，又没人说Alpha不能牵beta。”
“没人规定。”凌烨冷着脸，“但我不喜欢被人看见。”
“我知道。”凯斯点头，“所以我只在没人的地方牵你，在人多的地方抱你。”
“你——”凌烨抬手要打。
凯斯笑着躲开，顺势搂住他肩膀，夹着他就往前走。“走吧，吃早饭去。今天食堂有煎蛋饼，你爱吃那个。”
凌烨没挣开。
他知道越反抗，凯斯越来劲。与其闹得人人都知道他们在吵，不如随他去。反正也就几步路。
但他心里还是不舒服。他不喜欢被人碰，不喜欢被标记。可要是哪天凯斯突然不这么做了，他又会觉得不对。
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
中午修完机甲，凌烨坐在维修台边收拾工具。唐笑笑路过，探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队长，最近气色不错啊。”
“瞎说。”凌烨低头拧螺丝。
“我是认真的。”唐笑笑靠在桌边，“以前你脸色暗，眼下发青，现在皮肤都亮了。是不是晚上睡得好？”
凌烨手顿了一下。
他没回答。
唐笑笑哼着歌走了，留下一句话：“有人惦记着，总是好事。”
凌烨盯着扳手，想起昨晚发烧的事。
半夜烧起来，脑子迷糊。他记得有人给他额头换湿毛巾，一遍又一遍。手一直放在他手腕上量心跳。他想说话，喉咙干，只能发出一点声音，凯斯就马上凑过来问“怎么了”，声音压得很低，怕吵别人。
那一夜他醒了几次，每次睁眼，都能看到凯斯坐在床边，没睡，就守着他。
他还记得自己难受时，无意识抓住了凯斯的手。第二天醒来，发现两人手扣在一起，凯斯睡得很香，像早就习惯这样。
他当时甩开手，骂了句“变态”。
但现在想想，那晚确实没那么难熬。
他放下工具，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灯。
这几天凯斯是烦人。早上赖床，中午偷看他，晚上非要抱着睡。亲脖子，掐腰，总想碰他。但有一点他得承认——凯斯从没拿他的身份乱说话。该保密的时候不说，该挡人的时候挡，换抑制贴也挑没人的地方，动作很快。
他也提过过去的事。有一次他说“你当初退婚时怎么没想到今天”，凯斯没解释，只低头说“是我混账”。后来几天他故意冷脸，凯斯就不闹了，干活更勤快，饭按时送来，一句话不多说。
那时候，他反而觉得闷。
晚饭后，他们一起回宿舍。门一关，凯斯又凑上来抱他。手刚摸到后颈，凌烨抬手挡住。
“不准。”他说。
凯斯停下，眼神认真：“我只是不想别人靠近你。”
“你觉得我会让别人碰我？”凌烨冷笑，“你以为我需要你标记才安全？”
“我不是不信你。”凯斯声音低了，“我是怕我自己不够好，留不住你。”
凌烨看了他很久。
这家伙有时贱兮兮的，有时又说一句让他没法接的话。他讨厌这样，讨厌自己总要回应情绪。
他忽然伸手，把凯斯拉近，在对方锁骨上咬了一口。不重，刚好能留下痕迹。
“现在你也是我的了。”他说，“别再乱来，不然我不客气。”
凯斯愣住。
几秒后，他猛地抱住他，力气很大，几乎喘不过气。
“好。”他声音有点抖，“听你的。”
凌烨没推开。
他靠在凯斯怀里，听见心跳很快。这家伙平时胆子大，可只要关于他，总会露出慌张的样子。
他闭上眼，手慢慢抱住对方的腰。
他知道这段关系不会轻松。凯斯太黏人，太霸道，总想把他圈住。但他也知道，这个人不会再放开他了。
外面传来钟声，敲了七下。
凯斯低头，在他头发上亲了一下：“今晚还睡这儿？”
“废话。”凌烨拉开床头柜，把自己的洗漱包拿出来，“不然我拿什么证明我是你的人？”
凯斯笑出声，抱着他转了个圈，又狠狠亲了一口。
凌烨抹掉嘴角，骂了句“流氓”。
凯斯不反驳，只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上。
“你说对了。”他低声说，“我就是只对你这样。”
凌烨没说话。
他把手抽出来，又放回去，最后任由凯斯握着。
他开始习惯这个温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