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许大……啊不,许叔。”程砚舌头打了个结,慌忙改口。
“别!你还是叫大哥吧……”许建国痛苦地捂住脸,“你这一声叔叫得我头皮发麻。”
许昭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所以,你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程砚这才把两人在河边钓鱼下棋经历一一道来,许昭听得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总看见父亲拎着钓竿哼着小曲回家。
“等等……”许建国突然抓住重点,猛地抬头,“所以你不但和小昭是同班同桌,还就住隔壁?”
他仔细打量着程砚——此刻再看这个曾经觉得挺有意思的小伙子,心情完全不同了。刚才虽然只是挽着胳膊,但在一个老父亲眼里,这跟牵手也没什么区别了!
许建国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那个曾经一起在河边吐槽家长里短的小程,此刻在他眼中,俨然变成了一个随时可能拐走自家闺女的黄毛!
程砚被许建国突然锐利的目光盯得后背发凉,不自觉地往许昭那边靠了靠。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许建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大哥,您别这么盯着我……”程砚后背发凉,“我有点瘆得慌。”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传说中的父辈的威严。
“罢了罢了,”许建国摆摆手,暂时把审视的目光收了起来,“先说正事,小昭这脚是怎么弄的?”
“山上遇到个横冲直撞的熊孩子,”程砚连忙解释,“我这不是赶紧把她送回来休养了嘛……”
听他这么一说,许建国再看向程砚的眼神顿时缓和了不少,甚至还带上了几分感激。
“你能不能别管他叫大哥了?”许昭突然插话,一脸无奈地看着程砚。
“啊?为啥?”
“你管我爸叫哥,”许昭扶额,“那我该叫你什么?叔叔吗?”
程砚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这个好办!我管他叫哥,管你叫姐,咱们各论各的!”
“程砚!”许昭抄起旁边的抱枕就砸了过去,“你给我滚出去!”
许建国看着女儿难得气急败坏的模样,又看看灵活躲开抱枕、还在那嬉皮笑脸的程砚,突然觉得头更疼了。
“小程还没吃饭吧?留下一起吃,等会儿她妈回来就开饭。”许建国说着站起身,往厨房走去。
程砚一个箭步跟上,压低声音急道:“许叔!您这不能把我撂这儿啊!咱得说清楚,我对您闺女那是半点非分之想都没有!纯哥们儿!天地可鉴!”他边说边做了个发誓的手势,额头都快急出汗来。
许建国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了,拍了拍他肩膀:“想哪儿去了?你送小昭回来,我感谢还来不及,别胡思乱想,记得跟家里说一声不回去吃饭。”说完便系上围裙进了厨房。
程砚僵在原地,对着厨房方向欲言又止。一回头,正好对上许昭似笑非笑的眼神。
“纯哥们儿?”她挑眉,语气轻飘飘的。
“那必须的!”程砚梗着脖子强调,耳根却不自觉地红了。
许昭轻轻晃了晃受伤的脚踝,悠悠道:“行啊,那哥们儿——等会我妈回来,你记得也这么跟她解释。”
程砚瞬间垮下肩膀,生无可恋地瘫在沙发上。这一刻,他无比怀念河边那个只会跟他讨论钓饵的许大哥。
这顿饭程砚吃得如坐针毡。倒不是饭菜不合口味,事实上许建国手艺相当不错。
而是对面两位长辈的目光,总若有若无地在他身上打转。
“小程是吧?”周淑华给他夹了块红烧肉,语气温和,“在学校多谢你照顾我们家小昭了。”她虽然还没完全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但看这小伙子既和丈夫相熟,又和女儿是同学,想必不是外人。
“啊……应该的应该的,不客气不客气。”程砚忙不迭应声,其实连问题都没听清,纯粹是条件反射。
许建国抿了口水,笑着抛出致命一击:“你俩认识多久了?”
“呃……快一年了吧。”程砚咽下嘴里的饭,感觉米粒都快卡在喉咙里了。
“你紧张什么?”许昭坐在他旁边,姿态从容地夹着菜,瞥见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程砚在桌下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
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有些饭,果然不是那么好吃的。
饭桌上的气氛短暂地安静下来,只余碗筷轻碰的细响。
周淑华打量着眼前这个略显局促的少年,心里已有了几分考量。
能和自家女儿同班,成绩自然差不到哪儿去;能陪着去医院又细心送回,品性也值得肯定。再看他眉眼清秀,举止有度,倒是越看越觉得顺眼。
“小程以后常来玩,”她笑着打破沉默,“我们家老许之前可没少念叨你。”
“念叨我?”程砚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有些茫然,“我有什么值得念叨的……”
许建国闻言放下酒杯,无奈地摇头笑道:“跟你下了这么多次棋,我一局都没赢过,能不念叨吗?”他目光转向程砚,带着棋友间的默契,“饭后要不要再来两盘?”
“行啊。”程砚爽快应下,紧绷的肩膀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若是切磋棋艺,倒正是他擅长的领域。
饭后,许昭帮着母亲周淑华在厨房收拾碗筷,客厅里便只剩下程砚和许建国两人。
“咱俩得有多久没坐在这棋盘前了?”许建国一边熟练地摆开棋子,一边感慨道。
“确实有阵子了,”程砚笑着码好自己的棋子,“没办法,学业繁忙嘛。”
等母女俩收拾妥当从厨房出来,棋局已然过半,许昭和周淑华便安静地坐在一旁观战。
许昭想起父亲之前总说和程砚下棋是险胜一两子,如今亲眼所见,才发现这棋局远比她想象的精彩。
程砚落子果断,攻势凌厉,而父亲则步步为营,沉稳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