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到近处，洛凡这才发觉，玄鲸的背上竟有一座精致的水晶宫殿，宫殿里摆满了珊瑚和珍珠，明亮又温暖。
沧瑶拉着洛凡坐在宫殿的窗边，指着外面的海景，兴奋地给他介绍：“你看，那是‘荧光鱼群’，晚上会发光，可好看了！还有那边的‘珊瑚礁’，里面藏着很多好玩的东西……”
洛凡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笑着点头，心里却有些不舍，他明白，最后的相处时间就是在玄鲸上的这段日子了，等到了青霄洲，他们就要分开了。
只是令洛凡没想到的是，这玄鲸的速度快得惊人，海面在窗外飞速倒退，原本需要半个月路程的三万里距离，不过小半日就到了。
当玄鲸停在青霄洲的岸边时，洛凡看着眼前熟悉的陆地，心里竟有些恍惚。
“到了。” 中年男人站起身，“洛凡，你一路保重，要是以后有空，欢迎你去海宫做客。”
“多谢前辈。” 洛凡拱手道谢，转头看向沧瑶，“那我走了，你回海宫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沧瑶的眼圈瞬间红了，她上前一步，突然抱住洛凡，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洛凡，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好好活着，等我...等我...” 后面的话沧瑶没有再说，却感觉到她的手指在洛凡的手腕上轻轻敲了三下，洛凡便知晓了她的意思，这是他们之前约定的信号，代表 “我会来找你”。
洛凡拍了拍她的背，轻声说道：“好，我等着，你也要保重。”
沧瑶松开他，擦了擦眼泪，强笑着说：“快走吧，别耽误了你的行程。”
洛凡点了点头，转身朝着陆地走去，但走了几步，却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沧瑶还站在玄鲸的宫殿窗边，朝着他挥手，阳光洒在她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玄鲸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缓缓沉入海中，很快就消失在海平面上，洛凡见状也不再留恋，转身向着大陆深处走去。
很快，夜幕降临，洛凡依然没看到人影，此时的暮色像浸透了墨的棉布，沉沉压在密林上空，看来今晚只能在林中过夜。
洛凡捡了一把枯树枝，点起篝火，夜色渐凉，他拢了拢身前的篝火，火星噼啪跳着，舔舐着架在树枝上的野兔， 兔皮已经剥得干净，油脂顺着焦黑的兔腿滴落，在火里溅起细小的烟，混着松木的清香，在潮湿的空气里漫开。
这里离望海岛的海岸已有数十里，四周全是遮天蔽日的古木，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藤蔓像虬结的蛇，从枝头垂到地面，偶尔有夜鸟的啼叫从林深处传来，更显此地偏僻。
他靠在一棵古木的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珠串，这里面藏着那颗凶险的魔核，也藏着望海岛百姓的祝福。
白日里海族的巨鲸载着他横跨三万里海域，速度快得让他咋舌，落地时却选了这么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想来是海族不愿与陆地修士过多牵扯。
洛凡本想找个城镇落脚，打探青霄洲的地形和龟甲上的地标，可走了一下午，连半个人影都没见着，只能先在此处歇脚，等明日再寻路。
野兔的表皮渐渐烤得金黄，洛凡正准备伸手翻个面，神识突然一动，约莫百丈外的林子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兵刃碰撞的脆响，还夹杂着女子的啜泣和男人的闷哼。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出门在外，低调为妙，可那啜泣声里混着一个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倔强，让他指尖的动作顿住了。
“不许欺负爹爹！”
洛凡皱了皱眉，起身朝着声响处走去。
古木茂密，枝叶交错间，他隐约看见前方空地上，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中年男人正拄着一把断剑，死死护着身后两个女子。
男人嘴角溢着鲜血，左臂无力地垂着，显然已经受了重伤，胸口的衣服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渍早已发黑。
他身后的大女儿约莫十六七岁，抱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女孩，脸色苍白，浑身发抖，却还是用身体挡在妹妹身前；
那三岁的小丫头扎着两个羊角辫，脸蛋上挂着泪珠，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人，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对面站着五个穿着黑衣的汉子，手里都握着长刀，刀身上还沾着血迹。
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壮汉，嘴角噙着淫笑，用刀指着中年男人：“李武，你倒是跑啊？你以为躲进这黑风林，就能逃得过我们玄风武馆的追杀？”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 中年男人声音沙哑，握着断剑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既然我们败了，将那第一的位置让给你们便是，你们为何还要抓我的女儿，对我们赶尽杀绝？”
“放过你们？” 壮汉嗤笑一声，眼神扫过缩在男人身后的两个女子，目光里满是贪婪，“你那两个女儿长得标致，尤其是这小的，养两年就是个美人胚子，杀了你，把她们卖去城里的窑子，可比那点虚名来钱快多了！”
“你敢！” 中年男人怒吼着，就要冲上去，却被壮汉一脚踹在胸口，重重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爹爹！” 大女儿哭着扑上去，却被一个黑衣汉子抓住胳膊，用力一扯，疼得她惨叫出声。
“放开我姐姐！” 三岁的小丫头突然从姐姐怀里挣出来，张开双臂挡在男人身前，小小的身子像棵风中的芦苇，却梗着脖子喊道，“不许欺负爹爹和姐姐！我长大了会打跑你们！”
壮汉看着她这副模样，笑得更猥琐了：“小丫头片子，还挺有骨气，可惜啊，今天你们父女三个，一个都活不了！” 他说着，举起长刀，朝着中年男人的头顶砍去，刀身映着月光，泛着森冷的光，眼看就要落在男人头上。
中年男人闭上眼，大女儿发出绝望的哭喊，小丫头也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没躲开。
就在这时，一道赤红色的光芒突然从斜刺里射来，“铛” 的一声脆响，精准地撞在壮汉的刀背上。
壮汉只觉一股灼热的力量顺着刀柄传来，震得他虎口发麻，长刀险些脱手，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惊疑不定地看向光芒来处：“谁？！”
林子里的阴影中，洛凡缓缓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衫，手里还拿着刚才盖在野兔上的布巾，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扫过场中，最后落在壮汉身上：“我无意与你们结仇，但这父女三人，我保下了。”
壮汉看清洛凡的模样，见他年纪轻轻，实力看不透，但听着说软话却不像是什么厉害角色，顿时又嚣张起来：“小子，你知道我们黑风寨是谁的地盘吗？这方圆百里，我们寨主可是蜕神境五层的高手！你敢管我们的闲事，是活腻了？”
旁边的四个黑衣汉子也围了上来，个个摩拳擦掌，眼神里满是不屑，他们都是流形境巅峰的修为，平日里在这黑风林里横行霸道，还从没见过有人敢这么跟他们说话。
洛凡没理会他们的叫嚣，只是走到中年男人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男人看着洛凡，眼中满是感激，却还是低声道：“小兄弟，你快走吧，玄风武馆的人不好惹，我们父女三人……”
“爹爹，他是来救我们的！” 小丫头拉了拉男人的衣角，仰着小脸看向洛凡，眼里的恐惧少了些，多了几分好奇。
洛凡摸了摸小丫头的头，转身看向壮汉，壮汉见他不理自己，更是怒火中烧：“小子，你听见没有？赶紧滚！不然等我们寨主来了，把你扒皮抽筋！” 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膛，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洛凡的目光冷了下来。他想起很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夜晚，他的爹娘被罗亦的人围在悬崖边，罗亦也是这样嚣张地笑着，将自己的父母逼死。
那时的他，只能躲在后面发抖，什么也做不了，最后连爹娘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眼前这父女三人的模样，像极了当年的自己一家，那股无力的愤怒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
“聒噪。” 洛凡轻声说，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他走到小丫头面前，将手里的布巾轻轻盖在她的眼睛上，柔声道：“闭上眼睛，数到三，再睁开好不好？”
小丫头虽然疑惑，却还是听话地闭上了眼，小手紧紧抓着布巾的边缘。
壮汉见他还有心思哄孩子，更是觉得被羞辱了，怒吼一声：“找死！” 他举起长刀，朝着洛凡的后心砍去，速度快得带起一阵风，旁边的四个黑衣汉子也同时出手，长刀分别指向洛凡的四肢，想要将他困住。
洛凡站在原地，没有回头，就在壮汉的刀即将砍到他后心的瞬间，他的右手食指微微抬起，指尖凝聚起一缕赤红色的火焰，朱雀焚天诀的力量，被压缩在指尖，形成一道细小却极其凝练的红光。
“赤焰破妄指。”
他轻声吐出四个字，指尖红光一闪，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
“噗！”
红光精准地刺穿了壮汉的眉心，壮汉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眼睛瞪得大大的，长刀 “哐当” 掉在地上，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眉心处留下一个细小的血洞，里面还残留着淡淡的灼热气息。
剩下的四个黑衣汉子见状，脸色骤变，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洛凡转身，指尖红光连闪。
第一指，射向左边那个抓着大女儿胳膊的汉子。
红光穿透他的手腕，汉子惨叫一声，长刀脱手，手腕处鲜血喷涌，他抱着手腕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哀嚎，第二道红光已经刺穿了他的心脏。
第二指，射向右边那个想要偷袭的汉子。
红光击中他的丹田，汉子身体一僵，灵力瞬间紊乱，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
第三指和第四指，同时射向剩下的两个汉子。
红光分别穿透他们的喉咙，两人连声音都没发出来，就捂着喉咙倒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里不断涌出，很快染红了身前的草地。
前后不过一息的时间，五个黑衣汉子就全部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与之前的篝火气息混合在一起，显得格外刺鼻。
洛凡收回指尖的红光，走到小丫头面前，轻轻取下她眼睛上的布巾：“好了，数到三了。”
小丫头睁开眼，看到地上倒着的五个黑衣汉子，先是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拉着洛凡的衣角，小声道：“大哥哥，他们…… 他们都死了吗？”
“嗯，他们不会再欺负你们了。” 洛凡摸了摸她的头，转身便要往篝火的方向走，他本就无意多管闲事，如今人已救下，剩下的路该由这父女三人自己走。
“多……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李武踉跄着站起身，胸口的伤口还在渗血，却死死护着身后的两个女儿，对着洛凡的背影深深鞠了一躬。
他的大女儿李玥扶着父亲的胳膊，眼神里满是警惕与感激交织的复杂情绪，看向洛凡的目光带着几分怯意，却还是跟着父亲低声道：“谢…… 谢谢公子。”
父女俩说完，便想趁着天色还未完全黑透，带着小女儿尽快离开这片危险的密林。
李武弯腰抱起三岁的小女儿李念，可小家伙的手却死死攥着洛凡的衣角，任凭父亲怎么掰，都不肯松开。
“念念，别闹，我们该走了。” 李武声音发哑，语气里满是疲惫，他知道自己得罪的是玄风武馆的人，那馆主是蜕神境五层的修士，今日杀了这五个喽啰，后续定然还有更疯狂的追杀，不能再连累眼前这位救命恩人。
可李念却摇着头，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洛凡的衣角，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洛凡的背影，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刚哭过的鼻音：“哥哥…… 不走。”
洛凡的脚步顿住了。
他低头，看着攥着自己衣角的小手，那双手很小，肉乎乎的，因为刚才的惊吓还在微微发抖，却攥得异常用力，指尖泛着淡淡的红。
小家伙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睫毛湿漉漉的，可看向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警惕，只有纯粹的依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哥哥……” 李念又轻轻叫了一声，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些，小身子还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洛凡的腿边。
洛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想起很多年前，爹娘还在的时候，音妹也总这样叫他 “洛凡哥哥”，每次遇到打雷，都会攥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
后来爹娘被罗亦逼死，他逃亡的路上，再也没人这样软软地叫过他 “哥哥” 了。
刚才追杀者说要把这两个女孩送去卖身时的嘴脸，还有李念挡在父亲身前说 “不许欺负爹爹” 的模样，此刻都和记忆里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让他原本冰冷的内心，再次泛起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