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当空。
青计江上。
两道御剑的身影顺着江流向上徐徐前进,正是归来的临久和宁火两人。两人光赶路就赶了三个时辰。
远处熟悉的建筑轮廓渐渐显现出来,宁火正欲要说些什么,忽然一道红光袭来,似乎是一道红线。
“小心!”
听到提醒,临久马上旋身闪避。但那红线却如幻影一般,锁定她的身形直冲过来。这东西的速度快到根本来不及反应…但是宁火的剑更快!
一剑切开。
但这红丝并未消散,宁火也满脸惊讶,因为他并没有感觉到剑身传来的任何反馈,就像是砍在了空气上!
红线绕过宁火又袭过来,临久本能挥出一道发刃,红线被斩断又瞬间复原,没入她的胸膛。
心口骤然一凉。
恍惚间看到了眼前一片血红,以及剧烈的喘息声,似乎自己忽然共享了某人的视野。
“还好吧?”宁火上前把她扶住,脸上带着一丝忧虑,临久闭眼把他推开,“滚,别碰我…”
“这东西是从青灵宗的方向飘来的…”宁火在看向前方的时候,又看到了一条红线,而且这个红线是冲着他过来的。
只不过在那红线的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长发身影,看穿着,应该是青灵宗的一位长老。
炼神…
宁火握着剑,满脸警惕,他不知道这两个线为什么跑到他俩身上,但很明显对方就是追逐红线过来的。
“青灵宗执法长老,宁清。”来者先报了自己的名号,“让我看看你们的手腕。”
手腕?
临久下意识看了一眼左手,果不其然,上面缠着一根头发丝一般细的红线。
“这是什么?”宁火问。
“你们……先随我来吧。”宁清摘下兜帽,露出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这是一个看起来略微严肃的老者,表面看起来四五十岁的左右,但真实年龄肯定不止。
“我边走边跟你们说。”
宁清御剑在前,领着他们回到了青计江畔的南畔,一路上也讲述了关于镇妖塔以及“红线”的事情。
在听到她和宁火与于沉舟在因果上有纠缠的时候,两人并未有太多意外,关于这方面的事情她早已在城主那里得知,只是在听到刘长老要将与于沉舟有恩怨的人包括自己放到塔里的时候,心里才有了些波动。
但是不多。
她已经不是曾经的自己。
面对并未融合完成的“妖主”,临久心中盘算着,这或许对她来说算是一个机遇也说不定。
倒是一旁的宁火听得面上极为严肃,显然对此事异常慎重。
三人停在一栋朱漆剥落的酒楼前。曾经熙熙攘攘的街道如今已经冷清,只有几个凡人正慌张搬运家当。临久嗅到熟悉的酒香混着霉味,那是包艳茹经营多年的酒楼。
熟悉的环境总会让人下意识的放松。远离带了腥气的江畔的风,两人随着宁清的指引步入酒楼内,而宁清则转身离去。
进门。
堂内明亮,青灵正把玩酒葫芦与月寻对坐,而刘长老就在两人身边的一个红椅子上端坐着。酒楼内人不多,但都是临久见过的熟人。
黄景居然也在,只是他的脸色灰暗,满是绝望之色。只不过在看到自己和宁火进来的时候,特意朝着自己的左手手腕看了一眼。
“仙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身旁边传来。临久侧身,看到一名身着丹红色衣裳的中年女子,她的面容憔悴,左手同样缠绕着因果红线,此刻正不安地搓着双手。
临久记得她,包艳茹,青计江这条街的小酒楼老板,也就是自己进入的这栋酒楼,之前青灵貌似一直找她灌酒来着。
如果平时,临久不会对她有什么评价,但现在临久只对她心生厌恶。
虽然对方未说什么,但是明显是危机时刻把她当作了“救命稻草”,不过也很正常,自己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正道修士。
换做宁火,必定会选择危机时刻替对方出头,但是你这时候找我……临久眯起眼睛,微微扬起头,“何事?”
“仙师…”她靠近过来,眼里烧着最后的希冀,“我儿在青灵宗…”
“…”
临久有些惊讶,都这个时候了不担心个人,还找自己儿子?
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向不远处桌子上坐着的青灵,这种事情,问我有何用?你去找青灵宗的人啊!
此刻,青灵正把玩着腰间的葫芦,她自然听到了临久与酒楼老板的谈话,见临久看过来,她轻轻摇了摇头,“他下山了。”
简单三个字砸出来,临久就知道,这包老板的儿子肯定凶多吉少了。
“不可能,我儿子,我儿子每个月都会给我寄东西寄信给我……”
包艳茹浑身发抖,她也不傻,儿子这么久没有回信,自己心中早有猜测,只是一直不敢往那边想。
她抓了抓衣服,“你们…你们…”她脸色涨红,望着刘长老和青灵冷漠的脸,怎么都说不下去了,最后脸上只有无助的绝望。
临久无言。
对于绝望这种情绪。
她比谁都深刻。
而包艳茹不可能不懂,因为修仙之路,本就不是一路平坦,今日许在生死边缘,明日又许走在刀尖。
她能去找谁问责呢?
而且自己儿子也是她一手送上山的。包艳茹张开嘴,浑身都在发抖,因为她发现,周围皆是冷眼。
临久呼吸略微有一点加重,也就一点而已,她很清楚这种感觉,这种改变不了一切的感觉。并且每个人都会经历,最恶心的是,想要过下去又必须强行去让自己接受。
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才会发现每个人的眼中都只有自己。是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自始至终,你能靠的就只有自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打破了平静,临久轻抬头,却见宁火把手放在包艳茹肩膀上。
说完,他平视青灵,对方眼中闪过的那股子对凡人的傲慢与漠视,虽然只有一瞬,依旧被他捕捉到了。
一点儿没有正道的样子!
真恶心。
所以他从现在开始,不会再把对方放在眼里,转而看向刘长老,“贵宗行事,我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