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火车的轰鸣声单调而富有节奏,车轮碾过铁轨,发出规律的“咔嚓”声,混合着浓重的煤烟味,构成了这个时代独有的旅行交响曲。
乔治·庞森比·康罗伊靠在略显颠簸的车厢座位上,目光投向窗外飞逝的景物。
最初的田园风光逐渐被稀疏的林地和崎岖的丘陵取代,空气也似乎变得更加凛冽,他们的目的地是英格兰与苏格兰的边境地带。
这里的特威德河蜿蜒穿过一片宽阔的U型冰川谷地,两侧逐渐抬升为低矮丘陵。由于冰川侵蚀和河流沉积作用,谷底地势平缓,土壤肥沃,适合农耕。
他身边,埃默里·内皮尔正试图用一个略显夸张的笑话逗弄安妮·兰德尔,但女孩只是礼貌性地弯了弯嘴角,大部分注意力依然集中在手中的一本旧书上。
即便如此,埃默里那标志性的大嗓门和丰富的肢体语言,还是为这沉闷的旅途增添了一丝活力。
“我说,乔治,”埃默里终于放弃了对安妮的“骚扰”,转向沉思的乔治,“你确定我们这次去的地方,不会比圣克莱尔教堂的耗子窝更糟糕吧?我听说边境线上那些村子,野蛮得像是还没开化。”
乔治收回思绪,淡淡一笑:“我们是去调查失踪案,埃默里,不是去度假。做好应对一切情况的准备。”他瞥了一眼安妮,女孩虽然沉默,但眼神中的坚定却不容忽视。
这名从伦敦贫民窟走出的孤儿,在经历了最初的惶恐与不安后,正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新的生活,尤其是她那罕见的灵魂感知天赋,在此次任务中或许能发挥关键作用。
随行的几名低年级学员则显得有些兴奋和紧张,这是他们第一次参与如此重要的任务。
沃森教官的特许让他们倍感荣幸,看向乔治的眼神也充满了敬佩。
火车在边境线上最近的一个还算繁华的城镇停靠。
这里已经是王国的边缘,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与腹地截然不同的粗犷气息。
乔治一行人换乘了更为颠簸的马车,继续向着地图上标记的失踪事件频发区域前进。
越是深入,景象便越是荒凉。
废弃的农田连绵不绝,曾经的村舍大多只剩下断壁残垣,偶尔能看到的几个村庄,也显得死气沉沉,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
一种无形的压抑笼罩在这片土地上,仿佛连阳光都失去了温度。
“天哪,”埃默里咋舌道,“这里的人是怎么活下来的?简直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乔治眉头紧锁,他预感到情况比情报中描述的更为严峻。
这不仅仅是几起孤立的失踪案,这片土地本身就透着一股不祥。
终于,他们在黄昏时分抵达了第一个目标村庄——奥克希尔。
村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破败,稀稀拉拉的几户人家,门窗紧闭。
当乔治上前敲响一户看似还有人居住的木门时,过了许久,才有一个面容枯槁、眼神警惕的老妇人探出头来。
“你们是什么人?”老妇人的声音沙哑而干涩。
“我们是女王陛下派来调查近期失踪事件的官员。”乔治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和,并出示了皇家军事学院的徽章。
老妇人浑浊的眼睛在他和埃默里身上扫过,又戒备地看了一眼沉默的安妮,这才略微放松了警惕,但依旧不愿让他们进屋。
“失踪……是的,很多人失踪了。”她喃喃道,“先是牲畜,然后是孩子,最后是大人……就像被地里的怪物一口口吞掉了一样。”
从老妇人和其他几个敢于开口的村民口中,乔治拼凑出了一个令人不安的图景。
最近三个月,几乎每隔几天,村子或附近的定居点就会有人或牲畜悄无声息地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许多人已经逃离了这片区域。
“他们去了哪里?”乔治追问,“有没有人看到什么异常?”
村民们纷纷摇头,脸上充满了恐惧。
一个稍微年轻些的汉子颤抖着说:“有人说,是河谷树林里的老东西发怒了……也有人说,是那些……那些戴着面具的人干的……”
“血月之环?”乔治心中一凛,这个名字让他瞬间想起了弗朗西斯·贝克和普鲁士间谍的阴谋。
虽然阿尔弗雷德已经自取灭亡,但说穿了血月之环这样的邪教只是大贵族们手中的黑手套,新的首领总会冒出来的。
现在需要考虑的是判断这两件事之间,是否真的存在联系?
此时,一直安静站在乔治身后的安妮突然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乔治回头,只见安妮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和不安。
“乔治少爷,”她低声说,“我……我感觉到一种很奇怪的吸引力,从……从那个方向传来。”她指向村子西边一片漆黑的丘陵地带。
“那些失踪的人,他们的灵魂……似乎都被那种力量牵引着,很微弱,但……很冰冷。”
乔治顺着安妮指引的方向望去,那里除了起伏的切维厄特丘陵和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什么也看不见。
但他相信安妮的直觉。
“带我们去那里。”乔治对那名年轻汉子说道。
汉子闻言,脸色大变,连连摆手:“不,不,那里是禁地!是废弃的黑石矿,早就闹鬼了,没人敢靠近!”
“我们必须去看看。”乔治的语气不容置疑。
在金钱和乔治坚决态度的双重作用下,汉子最终还是不情愿地答应带路,但他只肯送到矿区边缘。
夜色如墨,一行人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向导身后,向着那片不祥的丘陵前进。
空气越来越冷,四周静得只能听到风声和众人的脚步声。
终于,一个巨大的、如同怪兽张开的黑洞洞的入口出现在他们面前——废弃的黑石矿。
腐朽的木质支架歪斜地支撑着洞口,散发着潮湿和霉烂的气味。
向导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一步,扔下一句“祝你们好运”便仓皇逃离。
“看来,我们要找的答案就在里面了。”埃默里深吸一口气,拔出了腰间的佩剑,尽管他更习惯用他的巧舌如簧而非冰冷的武器解决问题。
乔治示意安妮和学员们留在洞口附近,自己和埃默里则点亮了更亮的提灯,小心翼翼地踏入了矿洞。
矿道幽深曲折,空气愈发阴冷潮湿,带着一股难以名状的腐朽气息。
走了大约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相对宽敞的洞窟。
借着灯光,乔治看到洞窟中央的地面上,用不知名的暗红色颜料绘制着一些巨大而诡异的符号,其中一个,赫然是弯月下滴血的图案——血月之环的标志!
而在符号的中央,摆放着一个简陋的、由石头堆砌而成的祭坛,祭坛上似乎还残留着暗褐色的污迹。
“是他们!”埃默里低呼一声,脸色凝重,“血月之环竟然在这里有活动据点!”
乔治的目光锐利如鹰,仔细审视着洞窟的每一个角落。
这里的发现证实了他的猜测,边境的失踪案与那个邪教组织脱不了干系。
但他不明白,血月之环为何要在一个如此偏僻的废弃矿井中设立据点,又为何要掳走这么多普通人?
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里一定还有更深的秘密。”乔治沉声道,眼神坚定地望向通往矿井更深处的另一条漆黑甬道,“我们必须继续深入,找到更多的线索。”
埃默里紧了紧手中的剑柄,点了点头。
安妮和学员们也从外面跟了进来,显然不愿让他们两人独自冒险。
乔治没有反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他重新分配了火把和提灯,一行人排成防御阵型,警惕地向着那未知的黑暗深处走去。
除了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矿道深处一片死寂,静得让人心慌。
就在他们拐过一个弯,准备向更深处探索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不属于他们的悉索声,突兀地从前方黑暗中传来。
那悉索声如同毒蛇在暗影中蜿蜒爬行,让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乔治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熄灭部分火把,只留下两盏提灯的光芒,勉强照亮脚下的路。
空气中腐朽的腥气似乎更加浓重了。
“什么人?”乔治压低声音,朝着黑暗中喝道,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新配的韦伯利左轮枪柄上。
埃默里也将佩剑横在胸前,护住了身后的安妮和几名略显慌乱的学员。
黑暗中沉默了片刻,接着,一个粗嘎的男声回应道:“过路人,你们也是来寻那‘血月亮’的晦气?”
随着话音,几道火光从黑暗中亮起,映照出五六个手持猎枪和砍刀的壮汉。
他们衣着简朴,身上带着浓重的山野气息,眼神锐利而警惕,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风霜的老者,手中紧握着一支老式的双管猎枪。
“我们是皇家军事学院的学员,奉命调查此地的失踪案。”乔治坦然道,同时示意埃默里放下戒备。
他能感觉到这些人身上并没有恶意,反而带着一种同仇敌忾的决绝。
老者眯起眼睛打量着乔治一行人,特别是他们身上那股与本地截然不同的气质。
“军事学院的娃娃兵?”他哼了一声,但语气中的敌意消散了不少,“这地方可不是你们该来的。那些‘血月亮’的杂种,比山里的饿狼还凶残。”
“老人家,看来你们对他们有所了解?”乔治敏锐地捕捉到信息。
“了解?我儿子就是被他们掳走的!”老者身旁一个中年汉子悲愤地低吼,眼眶通红,“我们追踪他们的踪迹到这里,没想到这废矿里别有洞天。”
老者叹了口气,自我介绍道:“老朽西拉斯,这是村里的猎户,也是受害者家属。我们追踪这些杂种好几天了,发现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掳来的人带进这矿井深处。里面……像是有个屠宰场。”
乔治心中一沉,西拉斯的描述与安妮的感知不谋而合。
他将自己的发现和猜测与猎户们简单交流,双方很快达成了共识——必须阻止“血月之环”的暴行。
“我们人手还是太少,”乔治分析道,“对方很可能有超凡力量。西拉斯大叔,你们熟悉地形,能否派个人去最近的警察局求援?就说边境矿区发现邪教徒秘密据点,请求紧急支援,携带重火力。”同时,他从怀中取出一只信鸽,迅速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注明了地点和事态的严重性,放飞了它。
“这是给女王陛下的,但愿能快点。”
西拉斯点头,立刻指派了一个腿脚最快的年轻人前去报信。
随后,乔治深吸一口气,开始布置任务:“埃默里,你带两名学员和几位猎户守住这条主矿道,一旦有敌人从深处逃窜,格杀勿论。安妮,你跟我来,你的感知能力至关重要。其余学员,保护安妮,听我指挥。”
他从随身携带的特制箱子里取出几件东西。
首先是十数根约一米五长、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金属长矛。
乔治解释道:“这是我用少量‘魔金’与精钢打造的破魔长矛,对付那些邪物有奇效。”他又拿出一捆粗大的电缆,一头连接着一个狰狞的、如同鲸鱼叉般的金属叉头,另一头则连接着一个沉重的金属箱子,上面有几个旋钮和仪表盘。
“这是我改进的工业电击器,48伏电压,瞬间电流能达到2000安培,希望能暂时麻痹目标。”
最后,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了六枚炸弹,每个圆柱体炸弹顶部都镶嵌一颗指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流光转动的圆珠。
“仅剩的灵魂精华炸弹,每一枚都耗费了我不少珍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使用。”
现在乔治出入梦境中的世界帷幔已经很小心了,生怕自己被邪神抓住踪迹,所以灵魂晶石的收益越来越少。
幸好乔治现在消耗灵魂晶石的能力还很慢,每次消耗完一颗灵魂晶石,它里面的核心符文就会出现在魔金差分机的动力舱内部舱壁上面,乔治就会有可能收获一种全新的基础超凡能力,有时候几种符文组合成一种复杂的高级符文,那么乔治就可能获得某种强大的能力。
现在乔治已经拥有了强力、鹰眼、敏捷三种基础能力,虽然是基础能力,但是可以做到普通人类的最顶尖水平。
高级符文带来的能力确切说是超凡天赋,体积越大的灵魂晶石内藏的符文越稀有,越有可能组成超凡天赋。
现在乔治的恢复力就有点类似之前阿尔弗雷德变身后的程度,虽然没有切断胳臂试一下,但划开手臂很深的伤口,立马就有无数的肉芽冒出来快速的愈合伤口,伤口根本不带流血的。
仔细看了好几次才发现,他的血液好像血红的蜜汁一样黏稠,完全流不出来。
众人看着这些超越时代理解的装备,都感觉十分兴奋,埃默里更是抢先拿了两个灵魂炸弹藏在了怀里。
在一名熟悉矿道的猎户带领下,乔治、安妮以及两名护卫学员,悄然向矿井更深处潜行。
越往里走,安妮的脸色就越发苍白,她紧紧抓着乔治的衣袖,低声道:“乔治少爷,好……好浓烈的怨气和……邪恶的力量,就在前面!”
又拐过一个弯道,前方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溶洞出现在眼前,溶洞顶端镶嵌着无数散发着幽幽磷光的矿石,如同鬼魅的星空。
洞穴中央,一个用黑曜石搭建的巨大祭坛上,烈焰升腾,映照出十几个身披血色月亮长袍的教徒,他们正围绕着祭坛狂热地吟唱着亵渎的祷词。
而在祭坛之上,一个高达三米、浑身覆盖着暗红色角质皮肤、头生双角、背后展开一对蝙蝠般肉翼的狰狞身影,正高举双手,似乎在主持着某种邪恶的仪式。
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怖威压,让乔治瞬间认出了他——正是本该早已死去的阿尔弗雷德·莫顿,如今,他居然已然化为恶魔的肉身重回人世间!
但乔治已经拿到了他的灵魂晶石,他就不可能被邪神完全复活,这个阿尔弗雷德应该只是邪神搞的复制品,不可能还有原体的全部天赋和能力。
祭坛周围,数十名失踪的村民和牲畜被困在粗陋的木笼里,眼神呆滞,充满了绝望。
他们的生命力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抽取,汇入祭坛中央那狰狞的身影体内。
“阻止他!”乔治低吼一声,率先发难。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一颗普通炸弹奋力掷向祭坛边缘的一名教徒。
“轰!”
剧烈的爆炸声在洞窟内回荡,气浪翻滚。
那名教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炸得四分五裂。
“敌袭!”洞窟内顿时大乱。
阿尔弗雷德·莫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血红的眼睛锁定了乔治:“又是你,该死的小虫子!”
“埃默里,动手!”乔治通过预先准备的细铜管朝后方大喊,这是他简易的传讯装置。
早已得到信号的埃默里和学员们,连同那些勇敢的猎户,手持乔治分发的“魔金”长矛,从另一条隐蔽的岔道冲了出来,按照乔治事先用差分机精密计算并演练过的“六芒星封魔阵”站位,怒吼着将长矛狠狠刺向莫顿的四肢和躯干!
“噗!噗!噗!”
魔金长矛果然对恶魔之躯有克制作用,轻易刺穿了莫顿坚韧的皮肤,深深钉入他庞大的身躯,将他暂时固定在了祭坛之上。
“吼!”莫顿吃痛狂吼,周身黑气翻腾,试图挣脱。
“就是现在!”乔治大喝,与一名学员合力拖动那台沉重的电击器,将鲸鱼叉般的叉头对准莫顿的胸膛,猛地按下开关!
“滋啦——!”
刺眼的蓝色电弧如同狂舞的电蛇,瞬间将莫顿笼罩。
2000安培的强大电流让他庞大的身躯剧烈抽搐,发出一阵阵焦臭味,连咆哮都变得断断续续。
“安妮,引导那些灵魂!”乔治一边维持着电击,一边对安妮喊道。
安妮强忍着不适,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她那罕见的灵魂感知天赋在这一刻全力发动,试图安抚那些受惊的灵魂,并将他们从祭坛的邪恶吸力中剥离出来。
莫顿在电击和长矛的双重压制下,力量明显衰弱。
乔治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六颗灵魂精华炸弹一股脑儿地投向了莫顿!
“为你们的罪孽忏悔吧,恶魔!”
“轰隆隆——!”
接连不断的剧烈爆炸几乎要将整个洞窟掀翻,耀眼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碎石如雨点般落下,烟尘弥漫。
当一切平息,祭坛中央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深坑,以及散落的“魔金”长矛。
阿尔弗雷德·莫顿那三米高的恶魔肉身,已然灰飞烟灭。
然而,乔治的脸色却异常凝重。
他走到深坑边缘,仔细搜寻,却连一块恶魔的残骸都未能找到,只有一些燃烧后的灰烬。
“恶魔在这个世界果然只是投放了阿尔弗雷德的复制品,”乔治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无力感,“他还会回来的。”这次虽然成功阻止了仪式,消灭了阿尔弗雷德·莫顿的当前肉身,但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那些珍贵的灵魂精华炸弹,是他积攒许久的底牌。
埃默里等人也走了过来,看着一片狼藉的战场,心有余悸。
获救的村民们惊魂未定,但
“乔治少爷,”安妮走到他身边,轻声道,“我感觉到……邪神的邪恶本质并没有消失,只是暂时被驱逐了。”
乔治点了点头,收回目光。
警察和后续的军方支援部队在数小时后姗姗来迟,面对已然平息的战场和乔治提供的“证据”,他们也只能草草记录,将获救的村民带回安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边境的迷雾,照在疲惫不堪的一行人身上时,乔治知道,这次的任务远未结束。
他们带着满身的尘土与血腥,以及比来时更加沉重的心情,踏上了返回军校的路途。
马车颠簸,乔治闭目沉思那片焦黑的灰烬之下,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一种若有若无的呼唤,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