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洞出来时,月色已铺满雪地,踩在上面咯吱作响,倒比来时多了几分安稳。狗剩揣着龙晶走在中间,指尖能清晰触到晶石的暖意,可想起黑色石头缝隙里那丝绿光,心里总像压着块小石头。 “萨满,那石头缝里的绿光,会不会还留着啥隐患?”他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夜里传得格外清楚。 张萨满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眼山洞方向,眉头微蹙:“不好说。那缕光太弱,不像有成型的怨气,倒像是怨脉深处漏出来的‘余气’。只是这余气没被龙晶吸走,怕是藏得比咱们想的深。” 山魁扛着斧头走在最前面,闻言回头咧嘴:“管它是余气还是啥,下次再冒头,我一斧头劈下去!”风丫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别大意,这次能找到山洞,还是狗剩发现符纸上的古怪,又多亏龙晶指引。要是余气藏在咱们找不到的地方,说不定会偷偷攒力气。” 二舅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打开是几块晒干的艾草,分给几人:“把这个揣在身上,能挡点邪气。回去我再熬点驱怨汤,让村里老老少少都喝上一碗,稳妥些。” 几人一路说着,快到村口时,远远就看到村口的老槐树下亮着盏马灯,走近了才发现是马老栓。他手里还攥着个布袋子,看到几人回来,赶紧迎上来:“我听王婶说你们又去山里了,放心不下,煮了点热粥,你们趁热喝点暖暖身子。” 布袋子里是个粗瓷碗,粥还冒着热气,混着点红薯的甜香。狗剩接过碗,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肚子里,之前心里的那点不安,好像也淡了些。 “马叔,你身体刚好,咋不在家歇着?”风丫轻声问。马老栓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多亏你们救了我,不然我早就被拖进地脉眼了。现在能帮上点小忙,心里也踏实。” 几人围着马灯喝完粥,才各自回家。狗剩回到屋里,把龙晶放在桌上,就着油灯的光仔细看——晶石通体泛着淡金,表面光滑,看不出半点异常,可一想起山洞里的场景,他总觉得该做点啥。 第二天天刚亮,狗剩就揣着龙晶去找张萨满。萨满正坐在院里磨兽骨串,青蛇盘在他手腕上,看到狗剩进来,吐了吐蛇信子。 “你是来问那缕绿光的吧?”张萨满头也没抬,手里的磨石沙沙作响。狗剩点点头,把龙晶放在石桌上:“我总觉得那不是普通余气,要是它偷偷攒怨气,再引别的东西来,村里又要遭殃。” 张萨满停下手里的活,拿起龙晶仔细看了看,又放回桌上:“我昨晚想了半宿,那黑色石头上的阵图,虽说被龙晶破了,但阵眼的痕迹还在。要是想彻底断了隐患,得去地脉眼再查一次,看看怨脉深处到底藏着啥。” “那咱们今天就去?”狗剩立刻起身,眼里满是急切。张萨满却摇了摇头:“不行。昨天刚跟黑影斗过,你和山魁都耗了不少力气,而且地脉眼刚被封住,现在去太冒险。等过两天,咱们准备足了艾草、符纸,再带上村里几个壮实的汉子一起去,稳妥些。” 接下来的两天,村里都在忙着做准备。二舅熬了一大锅驱怨汤,挨家挨户送;风丫把银针磨得锋利,又多备了几包金粉;山魁找了块新铁,把斧头磨得锃亮,还在斧刃上涂了浸过烈酒的艾草汁;张萨满则重新编了串兽骨串,在每块兽骨上都刻了符文。 到了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几人就带着村里五个壮实的汉子往长白山走。这次龙晶没再发凉,反而透着股暖意,像是在给他们引路。 走到地脉眼所在的洼地时,太阳刚爬上山头,雪地上泛着淡淡的金光。之前合拢的洞口安安静静,周围的雪地里没再出现黑陶罐,只有几株新冒芽的野草,在雪缝里透着点绿。 “大家小心点,别靠洞口太近。”张萨满率先往前走,手里的兽骨串微微晃动,青蛇在他脚边游走,警惕地盯着四周。狗剩跟着走近洞口,掏出龙晶放在洞口边缘——晶石的光芒落在洞口,原本平静的洞口突然微微震动,缝隙里渗出一丝极淡的绿气,刚碰到龙晶的光芒,就“嘶”地一声消散了。 “果然还有余气!”山魁立刻举起斧头,警惕地盯着洞口。张萨满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洞口的冻土,又赶紧缩回:“里面还有怨气在动,只是很弱,像是被啥东西困住了。” 狗剩把龙晶往洞口又凑了凑,光芒顺着缝隙往里钻。突然,他听到洞里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东西在爬动。“里面有动静!”他赶紧提醒众人。 张萨满立刻掏出符纸,贴在洞口四周,又点燃艾草放在符纸旁:“大家往后退,我看看里面到底是啥!”青蛇突然窜了出去,顺着洞口的缝隙往里钻,没过多久,就“嗖”地一下钻了出来,蛇信子不停吐着,眼神里满是警惕。 “里面有个石盒,怨气就是从石盒里漏出来的。”张萨满摸着青蛇的头,沉声道,“石盒旁边还缠着藤蔓,和之前缠住马老栓的一样,只是更粗,颜色也更深。” “那咱们进去把石盒拿出来,用龙晶破了它!”山魁说着就要往洞里冲,被二舅拉住:“洞里黑,又有藤蔓,冒然进去太危险。不如让狗剩用龙晶的光芒探探路,咱们再想办法。” 狗剩点点头,将龙晶举过头顶,光芒顺着洞口往里照。众人借着光芒往里看,只见洞底深处果然放着个黑色石盒,石盒上缠着碗口粗的青黑色藤蔓,藤蔓上还沾着些冰晶,石盒缝隙里,正不断渗出淡绿色的怨气。 “那藤蔓怕是吸收了不少怨气,硬扯肯定不行。”风丫皱着眉,从怀里掏出银针,“我把银针射进去,试试能不能扎断藤蔓。”她手腕一扬,几根银针带着金粉往洞里飞去,正好扎在藤蔓上。可银针刚碰到藤蔓,就被冻住,“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藤蔓能结冰,比之前的更邪门。”二舅从怀里掏出浸过烈酒的麻绳,“不如我把麻绳点燃,扔进去烧藤蔓?烈酒烧得旺,说不定能烧断它。” 张萨满点点头:“试试,注意别烧到石盒,万一石盒里藏着啥重要的东西,烧坏了就麻烦了。”二舅点燃麻绳,往洞里扔去。火焰顺着麻绳烧进洞底,碰到藤蔓时“轰”地一下燃起大火,藤蔓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黑烟,慢慢开始枯萎。 趁着火势,狗剩将龙晶的光芒往石盒方向送。光芒落在石盒上,石盒缝隙里的怨气瞬间被吸走,石盒微微震动,盒盖慢慢打开。众人借着光芒往里看,只见石盒里放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个“守”字,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这玉佩……是干啥用的?”山魁挠了挠头,满脸疑惑。张萨满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把玉佩从石盒里拿出来,仔细看了看:“这是‘守脉玉’,老辈人说过,长白山的怨脉里藏着守脉玉,能镇压怨气。看来之前的怨气,就是因为守脉玉被藏在石盒里,才没起到作用。” 狗剩接过玉佩,玉佩触手冰凉,和龙晶的暖意形成鲜明对比。他把玉佩和龙晶放在一起,两者刚碰到,就发出一阵金光,金光顺着洞口往里延伸,洞底的怨气瞬间被吸得一干二净,藤蔓也彻底枯萎,化作了黑灰。 “这下,应该是真的没事了吧?”二舅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张萨满把守脉玉递给狗剩:“你拿着吧,龙晶能吸怨气,守脉玉能镇怨脉,两者放在一起,以后长白山的怨脉,应该不会再出乱子了。” 几人收拾好东西,往村里走。回去的路上,阳光正好,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狗剩摸了摸怀里的龙晶和守脉玉,一个暖,一个凉,却都透着股安稳。 快到村口时,远远就看到孩子们在雪地里追着玩,笑声传得很远。王婶站在门口,看到几人回来,赶紧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我煮了饺子,快进屋吃!” 村里的炊烟慢慢升起,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烟。狗剩抬头望向长白山,山顶的雪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是在笑着。他知道,长白山的秘密或许还有很多,但只要守着龙晶和守脉玉,守着身边的人,就不怕任何风浪。 只是没人注意,那枚守脉玉的背面,还刻着个小小的图案——和黑色石头上的阵图一角,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