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想象中更密,枝桠交错着遮天蔽日,地上的积雪被枯枝戳出一个个黑洞,踩上去总让人心里发毛。新媳妇端着猎枪走在最前,红棉袄被树枝勾出好几道白印,她却浑不在意,时不时停下侧耳听:“这林子静得邪门,连鸟叫都没有。”
白灵翻开《山经》,指尖划过新添的墨迹:“书上说黑风口以前叫‘迷魂凼’,林子里有种‘幻音藤’,能模仿人声勾人迷路。你们紧跟着我,别乱看乱听。”
话音刚落,雪灵狐突然炸起尾巴,冲着左前方的灌木丛龇牙。那里的枯枝摇晃着,传来细碎的呜咽声,像个孩子在哭。二舅摸出缩地杖往地上一顿,杖头的铜铃“叮铃”响了两声,呜咽声戛然而止:“是幻音藤在捣鬼,这玩意儿怕阳气重的东西。”
狗剩握紧了冰剑,剑柄的温热顺着掌心往上爬。他忽然想起爹说过,老林子的邪祟多半是怕人的,你越怕它,它越嚣张。正想着,脚下的雪地突然塌陷,他往下坠的瞬间,二舅的缩地杖伸了过来,杖身缠着的红绳缠住他的手腕,猛地把他拽了上来。
“底下是空的。”二舅蹲下身,用杖头敲了敲塌陷处,雪块簌簌往下掉,露出黑黢黢的洞口,“这是盗洞,看来黑海帮的人不是躲进来,是在找东西。”
雪灵狐跳进洞口,很快叼着块碎布爬出来。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海”字,是黑海帮的标记。新媳妇往洞里扔了个火把,火光映出陡峭的台阶:“跟下去看看?说不定能端了他们的老窝。”
洞里比外面暖和些,弥漫着铁锈和霉味。走了约莫百十米,前方出现岔路,左边的石壁上有新鲜的凿痕。白灵娘用手指摸了摸凿痕,沾了点暗红色的粉末:“是血,刚留下没多久。”
雪灵狐突然往右边跑,尾巴在石壁上扫来扫去。狗剩跟着它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个天然溶洞,钟乳石上挂着冰棱,折射着他们手里的火光,像满地碎星。溶洞中央摆着个石台,台上的木盒敞着,里面空空如也。
“来晚了。”二舅踢了踢地上的锁链,“这盒子是玄铁做的,能锁活物。”
“活物?”狗剩凑近看,木盒内壁有抓痕,“难道他们偷走了什么东西?”
白灵突然按住他的肩,声音压得极低:“别说话,听。”
溶洞深处传来沉重的呼吸声,像风刮过破锣。火光晃动中,一个庞大的黑影从钟乳石后挪出来,浑身覆着枯叶般的硬壳,眼睛是两团绿火。它看见他们,喉咙里发出咆哮,硬壳摩擦着石壁,掉下来的碎石砸在地上噼啪响。
“是树妖!”新媳妇举枪瞄准,“俺爹说的没错,这林子真有吃人的东西!”
树妖的手臂突然伸长,像藤蔓般卷向雪灵狐。雪灵狐灵活地躲开,尾巴扫过石台上的木盒,盒子“啪”地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树妖听到这声音,动作猛地一顿,绿火般的眼睛里竟露出恐惧。
“这盒子是它的克星?”二舅眼睛一亮,摸出暖骨草往树妖身上扔。暖骨草落地即燃,冒出的白烟裹着树妖,它发出痛苦的嘶吼,硬壳开始剥落。
狗剩趁机拔出冰剑,剑身上的“凛”字在火光下闪着寒光。他想起二舅说过,冰剑能斩阴邪,便朝着树妖的绿眼刺去。剑刃没入的瞬间,树妖的嘶吼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化作无数枯叶,被溶洞里的风卷着四散。
枯叶散尽后,地上留着块玉佩,和狗剩脖子上的那块很像,只是上面刻的不是莲花,是朵枯萎的花。白灵娘捡起玉佩,眉头皱起来:“这是青丘的东西,怎么会在树妖身上?”
雪灵狐叼来一片枯叶,叶面上有个牙印,边缘还沾着点玄铁粉末。狗剩忽然明白过来:“黑海帮偷走的不是东西,是被锁在木盒里的树妖?他们用青丘的玉佩控制了它,想让它帮着干坏事?”
二舅拍了拍他的肩:“这小子越来越机灵了。”他捡起地上的木盒,“这盒子得带回青丘问问,说不定能查到黑海帮的去向。”
溶洞外的天快亮了,晨光透过洞口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光斑。雪灵狐打了个哈欠,跳回狗剩肩上,尾巴圈住他的脖子,暖乎乎的。新媳妇把猎枪扛回肩上,红棉袄在晨光里亮得耀眼:“接下来去哪儿?追黑海帮还是回青丘?”
狗剩摸了摸怀里的莲籽陶罐,罐身被体温焐得温热。他想起屯子里的红灯笼,想起灶台上的酸菜白肉香,突然觉得这溶洞里的寒气也没那么刺骨了。
“先回青丘。”他握紧冰剑,剑柄的温度顺着掌心传遍全身,“把树妖的事弄清楚,再找黑海帮算账。”
二舅笑着扛起缩地杖:“行,听你的。正好让青丘的老狐狸们看看,咱从黑松山来的,可不是好欺负的。”
白灵把玉佩收好,《山经》又自动翻开新的一页,上面慢慢浮现出一行字:东海雾岛,古城藏秘。她抬头看向洞口的晨光,轻声说:“看来这趟路,还得往东边走。”
雪灵狐对着晨光晃了晃尾巴,像是在赞同。狗剩跟着他们往洞口走,冰剑在手里轻轻颤,像是迫不及待要去斩开前路的迷雾。他知道,前面的路还长,说不定比黑风口的林子更险,但只要身边的人都在,怀里的莲籽有奔头,再远的路,也能走出热乎气儿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