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医院走廊空旷寂静,只有消毒水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沈清弦躺在急诊科观察室的病床上,右脚踝已被重新包扎固定,冰凉的药液通过输液管缓缓流入静脉。值班护士林小雨是个四十岁上下、眉眼利落的女人,她给沈清弦换药时手法熟练,眼神却带着审视。
“周主任让我转告你,”林小雨压低声音,假装调整输液速度,“天亮前会有人来接你。在此之前,无论谁问起,你都是我的远房侄女,骑车摔伤了脚。”
沈清弦点头,目光扫过病房门口——两个穿着保安制服、但站姿笔挺的男人看似随意地守着。这绝不是普通保安。周维明的安排比她想象的更周密。
窗外泛起鱼肚白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深色夹克、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提着急救箱的年轻医生。男人出示的证件显示他是“市卫生局应急办主任”,但沈清弦注意到他虎口处的老茧和扫视房间时锐利的眼神。
“沈清弦同志,根据安排,你需要转院做进一步检查。”男人的语气公事公办,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林护士配合地办理转院手续,两名“保安”一前一后护着沈清弦坐上轮椅,推进一部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一辆看似普通的救护车已发动待命。上车后,年轻医生迅速拉上隔帘,金丝眼镜男人则坐进副驾驶。车辆平稳驶出医院,却没有拉响警笛。
“周主任暂时不便直接联系。”男人头也不回地递来一部新手机,“用这个。里面只有一个加密联系人,代号‘渔夫’。”
沈清弦握紧手机,冰凉的外壳让她清醒不少。“我们现在去哪?”
“安全点。”男人言简意赅,“你从图书馆带出来的东西,周主任已经通过其他渠道拿到了扫描件。原件你保管好,那是重要物证。”
沈清弦心头一紧——周维明竟然知道她拿到了《资本论》!他显然有另一条信息渠道,且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这种被全方位监控的感觉让她不适,却也莫名安心。
救护车没有开往郊区,反而驶入市中心一栋高档写字楼的地库。电梯直达顶层公寓,开门便是满城景色。这里显然是某个安全屋,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书架上甚至摆着几本她喜欢的书。
金丝眼镜男人留下句“不要外出,等通知”便离开了。沈清弦踱行到窗边,俯瞰晨曦中的城市。电台突然插播快讯:“……本台讯,省委副书记李建国同志因工作需要,不再兼任东江市委常委、书记职务……”
闪电划破天际,暴雨倾盆而下。沈清弦僵在原地——李建国被免职了!这绝不是正常工作调动,而是风暴开始的信号!
加密手机适时震动,“渔夫”发来信息:“倒下的第一张骨牌。静观其变。”
紧接着第二条信息涌入,带着一张黑白扫描件——是那本《资本论》第三卷的扉页,空白处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迹:“资本流向何处,权力便追随而至。林批。2004.11.3。”
落款日期与那份秘密协议完全一致!林凡清不仅参与了交易,还在交易当天,在这本作为幌子的书中留下了近乎炫耀的批注!
雨点疯狂敲打玻璃窗。沈清弦缓缓坐倒在地,终于明白林凡清那句“改革深水区”的真正含义——他早已将国有资产变现的通道,铺设到了国际市场。而李建国的倒台,仅仅是这场风暴撕开的第一道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