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潺潺流水,悄无声息地滑过三个月的时光。曹野那姬,这位来自粟特的绝美女子,并未如她内心深处那般惶恐不安地被遗忘在深宫那幽冷的角落。然而,她也未曾获得玄宗那独一份的专宠,在偌大的后宫里,她不过是众多妃嫔中平凡的一员,每日都怀着渺茫的期待,等待着皇帝那偶尔的临幸,如同在黑暗中守望着一丝微弱的光。
这天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斑驳地洒在曹野那姬的寝宫内。她刚从睡梦中醒来,在侍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正准备起身梳妆。突然,一阵强烈的恶心感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她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开始呕吐不止。侍女们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扶着她,有的赶忙去端清水,有的则匆匆跑去请太医。
不一会儿,太医背着药箱,脚步匆匆地赶来。他神色凝重,仔细地为曹野那姬诊脉。片刻后,太医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喜,随即他缓缓跪地,向曹野那姬恭敬地贺喜道:“恭喜娘娘,这是喜脉,娘娘有喜了!”这一消息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在寝宫内激起层层涟漪。侍女们纷纷露出欣喜的笑容,互相交头接耳,传递着这份喜悦。
很快,这个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正在梨园听曲的玄宗耳中。此时的玄宗,正沉浸在新排练的《霓裳羽衣曲》那美妙的旋律中,对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眼神依旧专注于眼前的乐舞,仿佛这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毕竟,他已有三十多个子女,一个粟特妃子怀孕,实在难以在他心中激起太多的波澜。
时光在后宫的琐碎与喧嚣中又悄然流逝了七个月。这一日,后宫的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一个消息如惊雷般在宫中炸开——曹野那姬提前分娩了!这个消息如同狂风一般,迅速吹到了玄宗的耳中。正在批阅奏章的他,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皱起了眉头,放下手中的玉杯,目光锐利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声音低沉地问道:“确定是早产?”
太医额头抵地,身体微微颤抖,不敢抬头直视玄宗那威严的目光,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陛下,娘娘确实……确实只怀胎七月。”后宫规矩森严,每位妃嫔侍寝的日子都有详细记录,如同铁律一般不可更改。玄宗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日子,眉头越皱越紧,心中的疑虑如野草般疯狂生长。曹野那姬入宫七个月便生子,若按常理推算,这孩子不可能是他的。
“去看看。”玄宗起身,龙袍随风飘动,带起一阵凛冽的风,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曹野那姬的寝宫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气味,那是血腥与草药混合的刺鼻味道,让人闻之不禁皱眉。床榻上的粟特女子面色苍白如纸,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浸透,凌乱地贴在脸颊上,仿佛一朵在暴风雨中凋零的花朵。在她身旁,一个小小的襁褓中,传出微弱的啼哭声,如同一只受伤的小兽在哀鸣。
玄宗缓缓走近,脚步沉重而有力。他站在床榻前,目光如炬,缓缓掀开襁褓一角。里面的婴儿皮肤异常白皙,如同冬日里的初雪,稀疏的胎毛呈现出淡淡的金色,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虽然新生儿眼睛通常呈灰蓝色,但这孩子的眼珠颜色明显比中原婴儿浅得多,如同深邃的湖水,透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陛下……”曹野那姬虚弱地伸出手,眼神中充满了哀求与绝望,仿佛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然而,玄宗却冷冷地避开了她的手,声音冷得像冰:“你入宫前的底细,朕一概不知。”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紧紧地盯着襁褓中的婴儿,继续说道:“这孩子……”他没有说完,但那语气中的怀疑和不满已经如利剑一般,直直地刺进了曹野那姬的心中。
曹野那姬的眼泪夺眶而出,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过那颗泪痣,在苍白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她泣不成声地说道:“陛下,妾身对天发誓,这绝对是您的骨肉……妾身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陛下的事……”然而,玄宗却不为所动,他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以及绝望的母亲和那仍在啼哭的婴儿。
三日后,内侍捧着请名帖,小心翼翼地走进玄宗的书房。帖子静静地躺在托盘上,如同一个等待命运宣判的囚徒。玄宗盯着空白的帖子,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双异色的眼睛,那眼神中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秘密,让他心中充满了疑虑和不安。
他沉思良久,提笔在帖子上缓缓写下两个大字:虫娘。“虫”在唐代多指蛇类,寓意难以捉摸、不可信任。这个名字,如同一个冰冷的枷锁,道尽了玄宗心中的疑虑和不满。
内侍捧着帖子,匆匆离去,仿佛害怕多停留一刻,就会被这压抑的气氛所吞噬。而曹野那姬,在得知这个名字后,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望着襁褓中无辜的婴儿,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未来将会如何,在这深宫之中,她又该如何守护自己的孩子,证明那清白的血脉……
然而,命运的齿轮不会因为她的泪水而停止转动。在这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后宫里,一场关于信任与猜忌、权力与命运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