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正投效,如虎添翼。驿馆之内,刘隆与郭嘉、戏志才、法正三位顶尖谋士商议至深夜,将反击的每一个细节都推敲完善。
次日一早,刘隆便以镇西将军、都督益州诸军事的名义,亲笔起草了一份措辞严谨、义正词严的正式公文。文中,他首先表达了对州牧刘焉病情的深切关怀,随后笔锋一转,援引朝廷任命,强调“都督诸军事”之责在于整饬防务、拱卫疆土,事关国家安危,不可一日懈怠。鉴于州牧静养,他正式要求:一、调阅益州全境兵力部署、关隘要塞图册及近期军情简报;二、巡视成都城防及周边大营,检阅驻军;三、三日后于州牧府召开军议,与州中诸将共商防务大计。
公文一式三份,一份加盖镇西将军印信,派快马直送洛阳朝廷备案;一份送达州牧府,交别驾赵韪签收;另一份,则抄送治中从事王商、蜀郡太守许靖等州中重臣。
此举,正是法正所言的“阳谋”!堂堂正正,以朝廷大义压人,看赵韪如何应对!
公文送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顿时在成都官场引起了轩然大波!
州牧府内,赵韪接到公文,看罢内容,脸色瞬间铁青,猛地将公文拍在案上,怒道:“刘隆小儿!安敢如此!竟敢以朝廷之名,对本官指手画脚!”
他本以为将刘隆晾在驿馆,对方要么忍气吞声,要么急躁冒进,便可轻易拿捏。万万没想到,刘隆竟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打出“王命”旗号,要求行使职权!这让他陷入了两难境地:若同意,则等于承认了刘隆的权威,自己手中的权力将被分走;若拒绝,便是公然抗旨不遵,授人以柄!刘隆还将公文抄送王商等人,分明是要将此事公开,逼他表态!
“好个刘隆!好个阳谋!”赵韪咬牙切齿,在厅内踱步,心中焦躁。他深知,王商、许靖等人本就对他专权不满,此刻定在暗中看笑话。若处理不当,必将威信扫地。
“来人!”赵韪阴沉着脸,召来心腹属官,“去,请王治中、许太守过府一叙!就说有要事相商!”他试图拉拢王商等人,共同施压,将此事拖下去。
然而,王商和许靖接到赵韪的邀请,却反应各异。
王商府中,他拿着刘隆公文的抄送件,沉吟不语。昨日刘隆的拜访,谦逊有礼,给他留下了不错的印象。如今刘隆此举,虽显强硬,却占着大义名分,要求合情合理。反观赵韪,平日专横跋扈,此刻明显是慌了手脚。他心中天平,已微微倾斜。
“回复赵别驾,就说老夫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前往,州中事务,请别驾酌情处置即可。”王商淡淡地对来使说道,选择了置身事外,静观其变。
许靖府上,这位以清高闻名的名士,对赵韪的专权本就嗤之以鼻。见到刘隆的公文,反而觉得此子颇有胆识,敢于直撄其锋。对于赵韪的邀请,他更是直接拒绝:“军政要务,自有章程。赵别驾既掌州事,依律而行即可,何必问于老夫?” 语气中带着明显的疏离和讥讽。
赵韪碰了两个软钉子,心中更是恼怒,却又无可奈何。他知道,自己平日树敌太多,关键时刻,无人真心相助。
与此同时,法正、郭嘉、戏志才等人暗中策划的舆论攻势也开始发酵。成都街头巷尾,酒肆茶楼,渐渐有流言传出:
“听说了吗?朝廷派的镇西将军要整顿军务,赵别驾却把人软禁在驿馆,连防务图册都不让看,这是要干什么?”
“莫非赵别驾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钦差发现?”
“张鲁在北边虎视眈眈,军务岂能儿戏?赵别驾此举,莫非是想拥兵自重?”
“听说刘将军在广宗阵斩了张角,那是何等英雄!赵韪如此对待功臣,岂是臣子之道?”
流言虽无实据,却精准地戳中了赵韪的痛处,动摇了其执政的合法性。一些原本中立或对赵韪不满的官吏、士人,开始对刘隆产生同情和期待。
更让赵韪头疼的是,军中也开始出现异动。法正通过旧日关系,暗中联络了部分对赵韪任用私人、克扣军饷不满的中下层将领,如校尉张任(历史上蜀汉名将)、老将严颜等。这些将领虽未明确表态,但对刘隆要求巡视城防、召开军议的提议,私下里均表示赞同。毕竟,谁不想在一位能征善战、功勋卓着的将军麾下效力?
三日之期转眼即至。
这一日,州牧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赵韪端坐主位(代表刘焉),面色阴沉。王商、许靖等州中重要文武官员分坐两侧,大多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厅外甲士林立,戒备森严。
时辰已到,刘隆却并未现身。
赵韪心中冷笑,以为刘隆怯场,正欲开口讥讽,却见一名亲卫快步进来禀报:“启禀别驾,镇西将军派人传话!”
“讲!”
“将军言:既州牧府未予回复其查阅图册、巡视城防之请,显是防务机密,不便示于外人。将军身为都督,既不得与闻机密,则今日军议,恐难有的放矢,为避免徒增纷扰,故暂不列席。然都督之责,不敢或忘,将军将在驿馆静候州牧府明确答复。何时得允履职,何时再议军务。”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刘隆竟然不来!而且理由如此冠冕堂皇——不是我不来,是你们不让我了解情况,我来也无用!这分明是以退为进,将“阻挠履职”的帽子,结结实实地扣在了赵韪头上!而且,他将皮球又踢了回来,要求州牧府“明确答复”,逼赵韪在“放权”和“抗旨”之间做出明确选择!
“狂妄!放肆!”赵韪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厅外,“他刘隆眼中还有没有州牧府!有没有本官!”
王商微微皱眉,开口道:“赵别驾息怒。刘将军所言,虽显直接,却也在理。都督欲议军事,自当先知军情。若连图册简报都不得见,确难议事。” 他这话,看似劝和,实则偏向了刘隆。
许靖更是冷哼一声:“既受王命,便当履职。阻挠者,其心可诛。” 话语直指赵韪。
其他官员也窃窃私语,看向赵韪的目光充满了质疑。
赵韪顿时陷入了极度被动。刘隆这一手“缺席抗议”,比亲自前来争吵更加厉害!让他精心准备的“军议”成了一个笑话,反而凸显了他的专横无理!
“今日之议,到此为止!”赵韪恼羞成怒,拂袖而起,悻悻离去。一场本该是打压刘隆的会议,不欢而散,反而让赵韪威信大损。
消息传出,成都官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清了,这位年轻的镇西将军,绝非易与之辈!其手段之老辣,反击之精准,令人侧目。支持赵韪者,心生忧虑;中立观望者,开始倾向刘隆;原本对刘隆抱有期待者,更是信心大增。
驿馆内,刘隆听着法正汇报州牧府会议的结果,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孝直此计,果然高明!赵韪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郭嘉笑道:“阳谋之下,阴谋无所遁形。赵韪若再强行阻拦,便是公然抗旨。若妥协放权,则主公便可名正言顺介入军务。主动权,已在我手。”
戏志才补充:“然赵韪必不甘心,恐有狗急跳墙之举。我军需加强戒备,并加紧联络军中将领,以防不测。”
刘隆点头:“不错。传令典韦,加强驿馆警戒。孝直,联络张任、严颜之事,需加快进行。另外,可设法将今日之事,透露给病中的刘焉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