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亦煊猛地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意,但那眼神深处,却沉淀下更加冰冷和危险的寒光。
他缓缓收回那只落空的手,指尖捻了捻,仿佛要捻碎某种令人厌恶的东西。很好,余扬……还有白小北……他心中无声地冷笑,既然余扬如此不识抬举,那么他承诺的一个月时间,就绝不会是风平浪静的一个月。
有些“意外”,或许该提前安排上了。
“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耗”,他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无声地舔舐过余扬护着白小北离开的方向,然后,他猛地转身,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带着一身生人勿近的凛冽寒气,大步走向宴会厅的另一端。
这场小小的冲突如同投入滚油中的一滴水,在浮华的宴会表层下激起了无数暗涌和涟漪。
无数道目光追随着余扬“揽”着白小北离开的背影,又悄然瞥向拂袖而去的韩亦煊,窃窃私语如同细微的电流,在衣香鬓影间无声传递。
“啧,看到了吗?余队这醋劲儿也太大了点吧?”
“蜀中掌门人那脸色……啧啧,今晚怕是要睡不着觉了。”
“为了那个白小北?”
“嘘!小声点!”
“蜀中联盟这次是彻底把九队得罪死了?余扬那是一点面子都不给啊。”
“面子?在绝对实力面前,蜀中联盟的面子值几个钱?别忘了他们之前干的好事!”
“这下有好戏看了平……”
这些细碎的议论如同背景音,被淹没在重新升腾起的音乐和谈笑声中。余扬才不管那些目光和议论,他半搂半抱着白小北,目标明确地朝着宴会厅相对僻静一点的落地窗方向移动。
白小北被他箍得难受,又气又窘,挣扎的幅度大了些:“余扬!你够了!快放开我!装什么醉!”
“谁装了?” 余扬停下脚步,终于睁开眼,眼底哪有一丝醉意,全是促狭和得逞的笑意,手臂却依旧牢牢圈着白小北的腰,将他困在自己与冰冷的落地窗之间,形成一个小小的、隔绝喧嚣的角落,
“我是真晕,被你气的。” 他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拂过白小北的耳廓。
白小北脸上热度未消,瞪着他:“你气什么?人家是来道歉的。”
“道歉?” 余扬嗤笑一声,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黄鼠狼给鸡拜年。他那点心思,骗得了你这种小白兔,骗不了我。”
他想起韩亦煊最后那句“以前不该伤你心”,心里那股邪火就蹭蹭往上冒,恨不得现在就追过去再给那小子一拳。他收紧手臂,将人更紧地按向自己,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离他远点,听到没?他要是再敢靠近你,我……”
“你怎样?” 白小北没好气地打断他,心里却因为余扬这毫不掩饰的紧张和霸道泛起一丝异样的甜。
“我”, 余扬看着他微微泛红的、气鼓鼓的脸,还有那双清澈眼睛里映着的自己,那股戾气忽然就散了。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暗沉下去,俯身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白小北的鼻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危险的沙哑,“我就当众亲你,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谁的人。”
白小北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脸“腾”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艳色。他慌乱地别开脸,用手推拒着余扬压过来的胸膛:“你…你无赖!”
就在这时,宴会厅前方主礼台上,司仪的声音透过扩音器清晰地传遍全场:“各位尊敬的来宾!接下来,有请我们联盟最高军事指挥官,太瑞贤司令官,为大家致辞!并宣布一项重要表彰!”
余扬和白小北同时停下了动作,循声望去。
太瑞贤司令官的声音,沉稳而极具穿透力,如同磐石投入喧嚣的潮水,瞬间平息了宴会厅内所有的浮华声响。
巨大的水晶吊灯将明亮却不刺眼的光晕投洒在主礼台上,勾勒出这位联盟最高军事指挥官如山岳般凝重的身影。他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闪烁着冷硬的光芒,目光缓缓扫过台下衣冠楚楚的人群,带着一种审视与威严。
“诸位来宾,” 他的声音通过扩音器清晰传递到每个角落,并不激昂,却自有一股令人屏息的力量,“今晚,我们齐聚于此,不仅是为了庆祝胜利,更是为了铭记牺牲,致敬那些在黑暗中为我们擎起火炬的人。”
他回顾了近期几次惨烈战役的转折点,提到了无数默默无名的士兵以血肉之躯筑起的防线,语调沉重而饱含敬意。
大厅内一片肃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硝烟与血腥,仿佛又透过他平静的话语,弥漫在香槟与雪茄的气息中。
“在这场关乎人类存亡的战争中,除了前线的浴血奋战,还有另一种力量,一种同样支撑着我们脊梁、点燃我们希望的,生命之光。” 太瑞贤的话锋一转,目光精准地投向台下那个略显单薄的身影。“这束光,它并非来自武器,也非源于宏大的战略。它源自一个平凡个体非凡的承受与付出,源自他血液中蕴藏的神奇力量,一次次将我们的战士、我们的同胞,从死亡的悬崖边拉回。”
聚光灯,如同拥有自己的意志,在主礼台侧前方瞬间亮起一道强烈的光柱,精准地、毫无保留地将白小北笼罩其中。
“现在,请允许我,代表联盟全体军民,向这位拯救了无数生命的英雄,白小北先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太瑞贤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郑重。
哗——!
掌声如同酝酿已久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宴会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持久。无数道目光,带着探究、好奇、惊叹、审视,以及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如同实质般聚焦在光圈中心那个骤然僵硬的身影上。
白小北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耳膜被巨大的掌声震得嗡嗡作响,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指尖冰凉,甚至微微颤抖。那些精心准备的发言词,此刻如同受惊的鱼群,在他混乱的脑海里疯狂逃窜,搅成一团乱麻。
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在他后背极轻却无比坚定地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