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对峙
废弃水文站的死里逃生,让林晓团队真切地感受到了“清理者”核心力量的恐怖效率与精准打击能力。那枚从通风管道中取出的银色金属胶囊,此刻握在林晓手中,冰冷而沉重,既是烫手山芋,也可能是绝境中唯一的曙光。
四人小组在昏暗的林地中狂奔,身后远处水文站方向隐约传来的车辆引擎声和人员活动的声响,如同催命的符咒,提醒着他们追兵已至。冰冷的夜风刮在脸上,带着草木的腥气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追兵身上的“清洁剂”味——石磊的感官再次发挥了作用,指引着他们避开可能的拦截路线。
“安曼!我们需要新的撤离点!原定路线可能被预判了!”林晓一边奔跑,一边对着麦克风低吼,气息因为剧烈运动而有些不稳。
“明白!正在重新规划!向东偏转十五度,穿过前面那片湿地,有一条护林员使用的旧路,李明的人可以在那里接应!”安曼的声音依旧冷静,但语速极快,背后传来密集的键盘敲击声。
在石磊的指引和安曼的远程调度下,小队有惊无险地穿越了泥泞的湿地,果然在一条几乎被荒草淹没的土路尽头,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面包车。没有片刻停留,众人迅速上车,车辆立刻发动,沿着颠簸的土路驶向黑暗深处。
直到确认彻底甩掉了可能的追踪,车辆汇入城郊公路的车流,所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孙炜瘫坐在座位上,大口喘息,腿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的狂奔再次渗出血迹。小陈负责驾驶,神情专注而警惕。石磊则靠在车窗上,脸色苍白如纸,闭着眼,仿佛在抵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林晓摊开手掌,那枚银色金属胶囊在车内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安曼,能分析这东西吗?”林晓问道。
“给我图像和尺寸数据。”安曼回应。
林晓用微型扫描仪对胶囊进行了快速扫描,将数据传回。片刻后,安曼回复,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和凝重:“结构非常精密,外壳是特种合金,内部似乎是真空或者惰性气体环境。没有明显的电源或信号发射模块,但不排除有被动触发或生物识别的可能。它的接口制式……很奇怪,不属于任何公开标准。我需要实物和更专业的设备才能进一步分析。”
无法立刻破解。这在意料之中,却也让人失望。
“先不管它,确保我们绝对安全再说。”林晓将胶囊小心收好,“老吴那边……有消息吗?”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通讯器那头沉默了几秒,安曼才艰难开口:“……没有。码头仓库那边清理得很干净,警方后续调查也只定义为恶性械斗。老吴他……大概率……”
车厢内弥漫开一股悲愤而压抑的气氛。老吴是为了掩护他们而牺牲的。
“这笔账,一定要算!”孙炜咬着牙,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新的安全点设在王珂家一处闲置的、位于老城区的顶层复式公寓里。这里视野开阔,邻居大多是老人,相对安静隐蔽。
众人抵达后,立刻进行休整和伤口处理。孙炜的腿伤需要重新缝合。石磊的状态则更让人担忧,他显得异常疲惫,精神恍惚,对周围的声音和光线反应迟钝,偶尔会捂住头部,露出痛苦的神色。
“石磊,你怎么了?”林晓关切地问。
“不知道……”石磊的声音虚弱,“从拿到那个……胶囊开始……脑袋里就……很吵……很多……混乱的……气味信息……在冲撞……像……像要把我撕开……”
他的描述让林晓心中一沉。难道这金属胶囊对石磊的感官能力有某种刺激或干扰作用?是因为它蕴含的“古老信息”,还是因为它本身就是针对“钥匙”的某种装置?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铃,突兀地响了起来!
“叮咚——”
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所有人瞬间绷紧了神经!孙炜猛地抓起放在手边的武器,小陈则迅速移动到猫眼位置,警惕地向外望去。
“谁?”林晓沉声问道,示意安曼检查楼道监控。
“送快递的。”门外传来一个略显沉闷的男声。
快递?在这个时间?送到这个他们刚刚抵达、连安曼都还没来得及完全屏蔽外部监控的临时地点?
绝不可能!
“我们没有快递。”林晓冷静回应,同时用手势示意孙炜和小陈做好战斗准备。
门外沉默了一下,随即,那个男声再次响起,语气变得平淡而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晓先生,我们并无意在此发生冲突。只是想取回属于我们的东西,并且,邀请石磊先生,前去‘做客’。”
对方不仅知道他们在这里,还直接点明了林晓和石磊的名字!甚至连他们刚从水文站拿到了“东西”都知道!
这种无所不知的渗透力,让人心底发寒。
小陈从猫眼看去,楼道里站着三个穿着普通快递员制服的男人,但他们站立的姿态,以及隐藏在制服下隐约的轮廓,都显示出他们绝非善类。而且,小陈凭借经验判断,楼梯间和楼下,肯定还有更多的人。
他们被包围了。对方甚至不屑于伪装,直接找上门来。
“东西不能给你们。”林晓断然拒绝,“至于石磊,更不可能。”
“林先生,我希望您能理智一些。”门外的声音依旧冰冷,“抵抗是徒劳的。我们保证,只要石磊先生配合,他不会有生命危险。相反,他将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本源’。这对他的能力而言,是进化,而非毁灭。”
进化?毁灭?林晓心中冷笑。不过是引诱和控制的华丽说辞。
“如果我们不配合呢?”林晓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用眼神询问安曼是否有撤离的可能。
安曼快速检查着建筑结构和周边环境,脸色难看地摇了摇头。对方准备充分,所有常规撤离路线都被封锁了。
“那么,很遗憾。”门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遗憾,却更显冷酷,“我们将不得不采取……‘净化’措施。为了‘本源’的纯净,任何不可控的变量,都必须被清除。”
“净化”……又是这个词!意味着彻底的抹杀!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孙炜和小陈已经子弹上膛,瞄准了门口。林晓深吸一口气,知道谈判已经破裂,唯有死战。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蜷缩在沙发上、痛苦不堪的石磊,却突然挣扎着坐起身来。他的眼神不再恍惚,而是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痛苦与明悟的光芒。
“等等……”石磊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我……我跟你们走。”
“石磊!你疯了?!”孙炜惊怒交加。
林晓也猛地看向石磊,用眼神制止他。
石磊却对林晓露出一个极其艰难,却异常坚定的笑容:“林晓……相信我……我‘看到’了……一些……碎片……这是……唯一的机会……不仅是为了我们……也是为了……弄清楚……我到底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外面的“清理者”。
“而且……他们不敢……在这里……真的杀我……”石磊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我的‘活体’……对他们……价值更大……”
他的话,如同在燃烧的战场上投下了一颗冰核。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赌注,赌对方对“钥匙”的重视程度,赌一个深入虎穴、从内部了解真相甚至破坏对方计划的机会!
门外的声音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评估石磊的话。最终,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石磊先生做出了明智的选择。请开门吧,为了表示诚意,我们可以允许林晓先生和一位同伴,作为‘见证者’,陪同前往。但请记住,任何不必要的举动,都会导致……不愉快的后果。”
允许陪同?这更像是一种监视和胁迫。
林晓的大脑飞速权衡。石磊的决定极其冒险,但眼下的局面,硬拼几乎十死无生。如果答应,至少能暂时保住大家的性命,并且……或许真的能获得接近核心秘密的机会。
他看向孙炜和小陈,两人眼中都充满了不甘和担忧,但最终都对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晓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他人生中最艰难的决定之一。
“好,我们跟你们走。”他沉声对门外说道,同时暗中对安曼做了一个特定的手势——那是启动最终应急方案,将目前掌握的所有关键信息,包括那枚金属胶囊的数据,通过预设的、无法被追踪的渠道,发送给几个绝对可信的“暗桩”的指令。
门,被缓缓打开。
门外,三名“快递员”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神锐利如鹰。楼道尽头和楼梯拐角,隐约可见更多黑色的身影。
为首的“快递员”目光扫过林晓和挣扎站起的石磊,最后落在孙炜和小陈身上。
“只能两位。”
林晓扶住石磊,对孙炜和小陈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留下,保护好安曼和后续可能到来的信息。
在数名“清理者”成员的“护送”下,林晓和石磊走出了公寓,步入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楼下,两辆黑色的厢式货车如同沉默的巨兽,等待着将他们送往未知的命运。
车厢门关上的瞬间,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林晓紧紧握着石磊冰冷的手,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也能感受到他眼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而在公寓内,孙炜一拳狠狠砸在墙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凹痕。小陈则迅速开始检查房间,布置防御。安曼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代表林晓和石磊信号的标记随着车辆移动而逐渐远去,脸色苍白,双手却更加用力地握紧了。
风暴眼的中心,已然转移。最终的较量,将在“清理者”的巢穴,或者说,在那个即将召开“未来美食博览会”的、光鲜亮丽的舞台背后,正式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