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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称呼让陈雪茹心头又是一颤。最近身体怎么样?杨木知自然地问道。
大领导略显局促:托您的福,都好了。
进屋后,杨木知介绍道:这是内人陈雪茹。
大领导笑着点头:弟妹好,杨老弟有福气。又问道:工作的事解决了吧?
陈雪茹连忙回道:都解决了,多谢领导关心。
此刻陈雪茹才恍然大悟,那两封信应该就是眼前这位写的,不然不会有如此影响力,也不会知晓她工作上的困境。
如此位高权重的人竟关心她的工作,陈雪茹内心既惊讶又感动。给孩子们带些零嘴,这不是送礼,别和我见外。”
“这怎么好意思……”
大领导递来一个棉布袋子,里面装着糖果和花生。
陈雪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这么大的领导亲自上门送东西,实在让她惶恐。
直到杨木知递来眼神示意,她才小心翼翼收下。老陈,恭喜荣升。”
众人落座后,杨木知笑着举杯。
大领导摆摆手:“要不是你当初提点,我这粮食部长的位置怕是保不住。”
什么?陈雪茹听得云里雾里——丈夫竟然与大领导的升迁有关?
“雪茹,去沏壶茶来。”
“马上就好!”
陈雪茹快步去取茶具,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
杨木知问道:“去东北了?”
杨正诚点点头:“刚回来就直奔你这儿。”
“调查有收获吗?”
大领导眼中满是钦佩:“老弟果真神机妙算,东北粮仓确实有问题。”
“那就好!”
杨木知笑道,“今晚留下吃饭,让雪茹炒几个菜。”
“求之不得!”
大领导欣然应允。
能与杨木知多叙谈,他自然乐意。车里有酒,我去拿。
今晚定要喝个痛快。”
“雪茹,把那只鸡做了,炖……不,炒个辣子鸡。”
想起大领导是蜀地人,杨木知赶忙改口。
果然,听到辣子鸡三个字,大领导眼睛顿时亮了。
片刻后,杨正诚拎来两瓶紧俏的茅台,另一边陈雪茹已备好四道菜:
红艳艳的辣子鸡、油亮的红烧鱼、金黄的花生米、青白的酸辣豆芽。这么丰盛?”
两人都有些意外。
杨正诚笑道:“让老弟破费了。”
杨木知摆摆手:“正好弄到些计划外物资,两位可别举报我。”
三人相视大笑,心照不宣。雪茹,带孩子去白姐那边吃吧。”
“别见外,都一块儿!”
大领导连忙招呼,“菜这么多呢。”
几个孩子蹦跳着围过来,在杨木知提醒下乖巧问好:
“陈伯伯好!”
“杨伯伯好!”
饭桌上,大领导惊讶地发现——这些孩子懂事得不像话。
餐桌上,馒头很快就被一扫而空,但那盘辣子鸡却完好如初。
杨家的家教果然严苛,孩子们竟能克制住对荤腥的渴望。
其实倒不是杨木知家的孩子不馋肉,陈雪茹早嘱咐过,鸡肉是专为客人准备的。
至于多啃馒头少夹菜?一大家子吃饭,菜若敞开了吃,哪经得起消耗。大哥,我今儿看报纸了。
杨平意突然开口,惹得杨正诚和大领导忍俊不禁——这奶娃娃连字都认不全,怕不是拿报纸叠纸飞机呢。
杨平安从容接话:报上说什么了?
报上说伯伯是粮食部部长,杨平意眨巴着眼,这官很大吗?
自然大得很,杨平安正色道,搁古代叫大司农。
杨平心立刻反驳:二哥说错啦!汉唐时该称左丞相,专管天下粮仓。
杨平顺紧跟着纠正:二姐也不对,分明是户部尚书......
大领导与杨正诚面面相觑。
几个萝卜头居然争论起历代官职沿革,有些冷僻知识连他们都闻所未闻。
寻常孩童这年纪还在玩泥巴,杨家这些小崽子竟能引经据典?
爹爹,到底谁说得对呀?杨平意拽着杨木知衣角。各朝称谓不同,老三说得最贴近。杨木知笑着揉他脑袋,食不言寝不语,再聒噪小心竹板炒肉!
孩子们立刻埋头扒饭,陈雪茹轻声叮嘱:这些话在外头可不许提。
大领导夹起辣子鸡送入口中,忽觉喉头哽咽。
辛辣鲜香在舌尖炸开的瞬间,记忆里炊烟缭绕的蜀地小院骤然清晰——阿娘系着粗布围裙在灶台前翻炒,阿爹蹲在门槛上抽旱烟。
三十年宦海浮沉,故乡草木竟藏在这一筷红艳里。见笑......大领导抹了把眼角,这味道与家母手艺分毫不差。
老陈真性情!杨木知仰脖干了杯中酒。
杨正诚尝过鸡肉后更是拍案叫绝,麻辣鲜香在唇齿间掀起飓风,味蕾像被闪电击中般战栗不已。
杨正诚点头道:“我虽非蜀中人,尝不出老哥家乡的风味,但这确是我生平吃过最美味的菜肴。
他毫不吝啬地赞叹着。
大领导转向陈雪茹,眼中满是欣赏:弟妹这手艺堪称登峰造极,纵是国宴大师与你相较,怕也要甘拜下风。
您太过奖了,陈雪茹抿嘴浅笑,这菜其实不是我独创的,木知才是最初的师傅。
她心底涌起一阵骄傲。
自从尝过杨木知的手艺,她便时常向他讨教烹饪秘诀。
几年磨炼下来,倒也学得七八分火候。老弟竟还精通厨艺?失敬失敬!杨正诚难掩惊讶,在他心中杨木知本是运筹帷幄之人,不想连灶台功夫也如此了得。略知皮毛罢了。杨木知淡然一笑。
大领导朗声道:既然弟妹的技艺承自于你,那老弟想必更胜一筹。
改日定要一展身手才是。
哈哈!杨木知爽快应道,这有何难?改日我亲自下厨为兄长烹制。
来,先饮一杯。
今日真是来对了,这杯敬你。
我也敬你一杯。
......
酒过三巡,一斤半佳酿入腹,大领导神色略显踌躇。
杨木知会意,挥手示意:雪茹,带孩子们出去透透气。
陈雪茹领着孩子们出了门,大领导这才开口:愚兄此来,尚有一事相询。
杨木知目光如炬:陈老哥可是担忧如今职位的稳固之道?
二人闻言皆惊,杨正诚拱手叹服:老弟当真神机妙算,在你面前我们真是无所遁形。
杨木知摇头:大哥说笑了,我不过是信口胡诌。
大领导正色道:还请老弟指点迷津。
首要之务,当确保全国粮食分配均衡。
此言甚是。
大领导点头,心下却想:这本就是我粮食部分内之事。
杨木知似看穿他所想,笑道:政务要事,老哥比我精通,就不多赘言了。
但有件事须得提醒。
请讲。大领导神情专注。
杨木知神色渐肃:未来三年风调雨顺,必是丰收之年。
若粮食充裕,切莫出口,反而该设法进口积存。
总而言之一句话——囤粮备战,以策万全。
此言并非无因。
时值1956年......
而后局势骤变。
彼时人均口粮仅二百公斤,重灾区甚至不足百公斤。
若与2020年五百公斤的人均相比,虽当年人口仅六亿余,但人均粮食缺口仍触目惊心。
2020年的粮食产量比1960年高出四五倍。
数字看上去平淡无奇,但细想之下却令人心惊。
人均两百多公斤粮食,意味着每人每天只能分到六七两,不挨饿都难。
稍有不公,便会有人饿死。你的建议,我会多加留意。”
大领导点头回应,略带疑惑地问,“老弟,听你的意思,未来几年会有大事发生?”
“大旱,前所未有的大旱。”
杨木知语气凝重。
大领导和杨正诚一时无言。
杨木知的话太过玄奥,已超出他们的认知范围。
沉默片刻,杨正诚小心翼翼问道:“老弟,你这说法有何依据?如何确定是大旱?”
杨木知缓缓念道:
“一年之计在于春,一日之计在于晨。
黄山松鼠跳,子夜早归春。
鼠为生肖首,春乃岁时先。
十愁难过鼠猪年,甲子丰收庚子乱。”
“听不懂!”
两人连连摇头。
杨木知直截了当:“庚子年,必有大灾。”
庚子年……
大领导陷入沉思。
1840年,庚子年,鹰国挑起战争,前朝溃败,国运跌入谷底。
1900年,庚子年,八国联军铁蹄踏破京城,烧杀掳掠,耻辱难消。
如今是1956年,下一个庚子年近在眼前。
杨木知来自后世,清楚1960年将爆发三年大旱,更知晓2020年庚子年的疫情肆虐。
杨正诚苦笑:“老弟,你说得太玄乎,我们怎么信你?”
杨木知略一思索:“今年七月,我们将造出国产汽车和战机。”
大领导和杨正诚愕然,这预言愈发离奇。
汽车和战机的研制属国家机密,连大领导都知之甚少。
若杨木知所言成真,他的话便不可小觑。
离开四合院后,杨正诚调侃道:“老哥,我这老弟深不可测,你怎么看?”
大领导肃然道:“虎伏深山听风啸,龙卧浅滩观海潮。”
时光飞逝,数月转瞬即逝。
某日,卫兵匆匆递上报纸:“首长,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