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春沙释梦与鸥雏引新
雨水的暖意漫过断星崖时,浅滩的冻沙正顺着潮声慢慢酥软。林婉儿蹲在药魂木下,看着树洞里的信鸥雏鸟啄破蛋壳,嫩黄的绒毛沾着细碎的沙粒,像团会动的阳光。洞底的陶瓮已空了大半,去年冬藏的籽种顺着融雪的细流渗进沙里,在暗处悄悄发胀,像无数个即将破茧的梦。
“‘浪苏’的籽在沙里冒泡呢!”小芽儿举着个玻璃罐跑过滩涂,罐中的沙层下泛着细密的气泡,嫩白的根须正顺着罐壁攀爬,在透明的玻璃上画出蜿蜒的路。她的画册新页画着“释梦图”:浅滩的沙地上裂开无数道细缝,每个缝里都钻出带沙的新苗,信鸥雏鸟站在苗尖上,翅膀下的绒毛飘落,化作漫天飞舞的籽种。“阿椰姐姐的妹妹说,南洋暖棚里的‘岛心苏’藤开花了,花瓣落在信鸥巢里,孵出的小鸥都带着花香。”
小石头正在拆除药魂木树洞的保温层,羊毛毡上沾着信鸥的绒羽和籽种的碎屑。“城里西医院的玻璃暖房热闹起来了,”他把拆下来的藤条捆成新的支架,“病人说看着自己种的紫苏发芽,就像看见心里的梦醒了,连药都不用吃了。”支架旁的沙地上,孩子们用“牵星藤”的新藤搭了座小小的桥,桥两端分别种着沙漠苏和“浪苏”,藤条在桥顶交缠,开出紫粉相间的花。
药魂木的树荫里,阿芷教信鸥雏鸟辨认籽种。老人把“飞天苏”的籽撒在掌心,雏鸟们啄食时,总会把其中几颗衔到沙地上埋起来,像在模仿长辈的动作。“你太爷爷说过,草木和禽鸟都是通灵性的,”她笑着看着雏鸟们笨拙的模样,“它们比人更懂,哪些籽该留着,哪些该送远。”树荫边缘,西域少年带来的骆驼正低头啃食沙漠苏的枯叶,驼铃的声响惊得雏鸟们扑棱棱飞起,翅尖带起的沙粒落在新苗上,像层金色的薄衣。
敦煌的张清越派来的信使,带来了幅《鸥雏引新图》。画中无数只信鸥雏鸟正从各地飞来,翅膀下的绒羽裹着新的籽种,落在断星崖的浅滩上,每落下一只,沙地里就冒出一株新苗。“学堂的孩子们用‘飞天苏’的藤条编了个巨大的鸟巢,”信使指着画中的细节,“巢里铺着从断星崖带去的沙,说要让新来的鸥雏认认家。”
春分那天,“紫苏堂”的孩子们跟着信鸥成鸟往各地送新籽。小芽儿把一颗裹着信鸥绒羽的“浪苏”籽放进竹篮,刚系好篮绳,就有只雏鸟飞过来,用喙轻轻啄着篮沿,像在说“带我一起去”。南洋的船队恰在此时靠岸,船员们扛着新的椰壳暖炉走来,炉里的“岛心苏”籽油烧得正旺,熏得滩涂的新苗都带着甜香。
林婉儿看着雏鸟们跟着成鸟学飞,翅膀拍击的声响混着潮声,像首新生的歌谣。她忽然觉得这春天的沙不是沙,是无数个被释放的梦,顺着根须往上钻,要在阳光下舒展成最鲜活的模样;这些雏鸟不是雏,是断星崖写给未来的信,用嫩翅托着新的希望,飞向所有等待的角落。
傍晚的霞光给海面镀上金红,信鸥们带着新籽飞向远方,雏鸟们的身影在成鸟翅影间穿梭,像串跳动的音符。孩子们坐在药魂木下,用“浪苏”的新藤给雏鸟编了个小摇篮,里面铺着“飞天苏”的花瓣,说要让它们记得出发时的香。
林婉儿知道,这些雏鸟会把断星崖的春信带到更远的地方,会让更多土地知道,沙里藏着梦,梦里藏着春;这些在沙里苏醒的籽种会顺着潮声蔓延,长成连缀山海的绿藤,让每个角落都能听见——梦已醒,新程启,而断星崖的故事,永远在鸥鸣与藤影里,生生不息。
风穿过新苗的间隙,带来了远处的鸥叫声,像在应和着孩子们的笑声。林婉儿望着渐亮的海面,仿佛看见无数只信鸥雏鸟正从天边飞来,翅膀下的绒羽裹着世界各地的新籽,要把整个世界的春天,都种进断星崖的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