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6章:冬沙沉梦与鸥羽护藏
小雪的寒风掠过断星崖,浅滩的沙粒被冻得坚硬,踩上去发出“咯吱”的脆响。林婉儿裹紧棉袄走向药魂木,树下的晒籽架已空了大半,只剩几串风干的“浪苏”籽穗在风中摇晃,像串褪色的记忆。信鸥们蜷缩在树洞里,翅膀交叠着护住身下的锦囊,里面装满了各地寄来的冬藏籽种,被体温焐得温热。
“沙下的‘岛心苏’根须结冰了!”小芽儿举着把小铲跑过沙滩,铲尖挑起的冰棱里冻着缕紫黑的根须,脉络在冰中像条凝固的河。她的画册新页画着“沉梦图”:浅滩的沙下藏着无数个梦,每个梦里都有发芽的籽、飞翔的鸥、开花的藤,信鸥的羽毛盖在沙上,像给梦铺了层绒被。“阿椰姐姐的妹妹说,南洋的暖棚里烧起了‘浪苏’籽油灯,灯影投在墙上,能看见断星崖的雪。”
小石头正在用“韧苏”藤加固药魂木的树洞,藤条在洞口盘出个螺旋纹,像把锁住温暖的钥匙。“城里西医院的‘仿滩圃’盖起了玻璃暖房,”他往树洞深处塞了捆干海藻,“病人说要让籽种在暖房里做个完整的梦,梦里有断星崖的沙和鸥。”树洞旁的木箱里,装着孩子们用沙和籽做的“梦枕”,枕芯是“岛心苏”的籽壳与信鸥绒羽的混合物,据说枕着能梦见海浪。
药魂木的树洞里,新铺了层西域的羊毛毡,防潮又保暖。阿芷和老船娘把信鸥带回的籽种分门别类,用油纸包好放进陶瓮。“冬天的沙是籽种的床,”老人往瓮里撒了把断星崖的土,“带着家土做梦,来年才有力气发芽。”树洞外,孩子们用“浪苏”籽拼了个小小的“安”字,字周围摆着七颗信鸥蛋,说要让未出世的小鸥也来守护籽种。
敦煌的张清越寄来批厚棉絮,絮里裹着“飞天苏”的新籽,籽壳上还沾着雪粒。附信的麻纸上画着幅《雪藏图》:沙漠边缘的“望崖圃”被雪覆盖,每个雪堆里都插着根紫苏杆,杆顶系着个小灯笼,灯笼光在雪地上映出“等春”二字。“学堂的孩子们把籽种埋在雪下,”信里说,“说雪水会把断星崖的沙味带进土里,让籽儿知道,冬天再冷,也有牵挂的暖。”
冬至那天,“紫苏堂”的火塘边堆起了籽种山,各地的紫苏籽在陶瓮里挤作一团,散出淡淡的混合香气。孩子们轮流给树洞的信鸥喂“飞天苏”籽饼,老船娘则讲起年轻时在海上遇雪的故事,说那时全靠舱底的紫苏籽散发的暖香,才撑过了最冷的夜。
林婉儿看着火塘边跳动的火光,忽然觉得这冬天的沙不是沙,是大地的棉被,盖着所有等待的梦;这蜷缩的信鸥不是鸥,是守护梦的使者,用翅膀挡住寒风。太爷爷当年在冬夜里摩挲籽种的温度,那些在雪下沉默的根,那些盼着解冻的眼神,终究在沙与羽的守护里,成了最安稳的梦。
夜深时,雪落无声,树洞里的信鸥发出均匀的呼噜声,与火塘的余烬声交织成眠曲。林婉儿往树洞外又添了层羊毛毡,听见里面的籽种在陶瓮里轻轻响动,像在翻个身继续做梦。她知道,这些沉在沙下的梦,会在某个雪融的清晨苏醒,带着鸥羽的温度,带着沙粒的记忆,顺着根须钻进春天的土壤,让断星崖的期盼,从不辜负漫长的等待。
风穿过“浪苏”籽穗,带着细碎的响动漫向远方,像在给所有沉梦的生命唱摇篮曲。林婉儿望着窗外的雪,仿佛看见无数个裹着沙的梦正从地下升起,随着信鸥的翅膀飞向天际,要把冬天的沉寂,都酿成春天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