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夏夜纳凉
入夏后的第一个满月夜，暑气还没散尽，夜风却带了点爽利。药铺院里的老槐树下，阿芷早早铺了张竹席，摆上刚切好的西瓜，红瓤黑籽，看着就解渴。
“快过来歇着。”阿芷挥着蒲扇，招呼正在药柜前对账的小石头和林婉儿，“账明天再算，这天热的，得透透气。”
小石头放下账本，拿起块西瓜咬了一大口，甜汁顺着嘴角往下淌：“还是阿芷切的瓜甜，沙瓤的。”
林婉儿笑着递过块手帕：“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她自己也拿起一小块，小口小口地吃，月光落在她脸上，映得脸颊莹白。
小芽儿早就在竹席上滚开了，手里举着根竹蜻蜓，跑来跑去地追墨羽。墨羽被追得不耐烦，“喵”地一声蹿上槐树，蹲在枝桠上舔爪子，尾巴在月光里扫来扫去。
“芽儿，别闹了，”小石头喊她，“过来听太奶奶讲故事。”
小芽儿立刻停下脚步，扑到阿芷怀里：“太奶奶，讲太爷爷的故事！”
阿芷放下蒲扇，摸了摸小芽儿的头，慢悠悠地开口：“你太爷爷年轻的时候啊，夏夜总爱在这槐树下晒药。那时候没有电扇，就靠这把蒲扇，一边扇风一边翻药，嘴里还哼着药诀……”
“是不是‘夏采草，秋采果’那首？”小芽儿抢着说，她刚跟着小石头背过。
“是呢。”阿芷笑了，“有年夏天闹痢疾，你太爷爷就在这院里晒马齿苋，晒了整整三竹匾。夜里就守在这儿，怕露水打湿了，天亮就分给街坊，一分钱没收……”
李逸风端着壶凉茶出来，给每个人倒了一碗：“我小时候也吃过苏老先生给的马齿苋，焯水后拌蒜泥，别提多爽口了。”
“那是你嘴馋。”阿芷笑着说，“那马齿苋是药材，能治痢疾的。”
夜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地响，像太爷爷哼的调子。小石头望着院角的药架，上面晾着刚采的薄荷和青蒿，月光洒在上面，泛着淡淡的银辉。他想起太爷爷说的，“夏夜的风最养药，带着露水的清，也带着星月的气”。
“婉儿，”他忽然开口，“明天教你做薄荷膏吧，蚊虫咬了一抹就好，用院里新收的薄荷。”
林婉儿眼睛一亮：“好啊，我还想学做香囊，把艾草、苍术、丁香混在一起，挂在屋里能驱蚊。”
“这个我会！”小芽儿举起手，“我帮林姐姐剪布！”
众人都笑了，笑声在院子里荡开，惊飞了槐树上的几只夜鸟。
西瓜吃完了，凉茶喝透了，阿芷回屋歇息，小芽儿也趴在竹席上睡着了，嘴角还沾着点瓜瓤。小石头和林婉儿并肩坐在槐树下，没说话，就听着风摇树叶的声儿，闻着药架上飘来的清香。
“你看这月亮，”林婉儿指着天上，“圆得像面镜子。”
“太爷爷说，满月的时候采药最好，”小石头望着月亮，“说这时候的药，阴阳调和，药性最稳。”
“他好像什么都知道。”林婉儿轻声说。
“他就是个老药痴。”小石头笑了，“但他说的话，都在理。”
两人又坐了会儿，露水渐渐重了，打湿了竹席。小石头抱起熟睡的小芽儿，林婉儿收拾起碗筷，往屋里走。经过药架时，林婉儿顺手拿起片薄荷叶子，放在鼻尖闻了闻，清清凉凉的香气钻进心里，让她脚步都轻快了些。
屋里的灯亮了，昏黄的光透过窗纸，落在院中的槐树上，像给树影描了道边。小石头看着灯下林婉儿忙碌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夏夜真好——有药香，有月光，有身边的人，安稳得像首没写完的诗，慢慢品，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