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坏接过后却没有立刻离开,脸上露出一丝欲言又止的神情,迟疑片刻才开口:“老大,我听说……港岛那边,沓水龙对尊尼汪的追杀令还没撤。”
刘健闻声抬眼,目光沉了沉:“有话直说,不用在我面前绕弯子。”
“是,老大!”阿坏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一正,说道:“之前尊尼汪从港岛逃过来的时候,我听道上兄弟们议论过,说刘健离开港岛那天,沓水龙让海叔塞给他一个亿当安家费。
再看看他们这段时间吃住排场、出手阔绰的样子,加上这次订货的规模,估摸着兜里至少揣着两个亿。
眼下人就在咱们地盘上,要不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吃下他们?”
刘健听了,淡淡扫了阿坏一眼,语气平静:“你真觉得我缺这点钱?别跟我说你是冲着这点现钞去的。
让他们去马来,将来能替我挣更多,我犯得着干这种断后路的事吗?”
“可关键不是钱,”阿坏压低声音,“是沓水龙啊!老大,您不是一直惦记着走私这条线吗?这回就是个跳板。
要是能顺着尊尼汪搭上沓水龙的关系,凭着他在南洋那一片的根基,咱们立马就能把生意铺开。”
健合会在湾湾北部势力不小,但走私这块一直没碰,主要靠军火和四号仔撑场面。
可守着北大门这么块黄金地段,要说对走私不动心,那是骗人。
问题是整个南洋海域,如今几乎都归程子龙说了算。
自从他手下黑狼队肃清了海匪,航道是安稳了,新入行的人不用提心吊胆怕劫船,但代价也不小——每趟货都得出一笔不菲的“过海钱”孝敬程子龙。
刘健早盘算过这笔账:交了这笔费用后,走私虽还能赚些油水,可跟现在手头的买卖比起来,实在划不来,这才一直犹豫不决。
可此刻听完阿坏的话,他眼神微闪,心里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一个前途未卜的小分销商,和一条通往顶级走私大佬的门路,哪个更值?只要脑子没毛病,都能掂量清楚。
刘健在脑海里迅速权衡了一番——一边是尊尼汪未来可能带来的零散收益,另一边则是与程子龙建立联系后可能撬动的整盘格局。
念头一转,主意已定。
“阿坏,明天你给尊尼汪打个电话,请他过来一趟。
他快走了,我也该尽尽地主之谊,送他一程。”
阿坏一听这话,嘴角一斜,立马会意。
自家这位老大表面斯文,骨子里可是阴得很,越是笑着说话的时候,越得小心脚下有没有坑。
他咧嘴一笑,带着几分狠劲应道:“明白,老大,我这就给他拨过去。”
出了花园,白毛阿坏摸出手机,拨通了尊尼汪的号码。
那边,尊尼汪正指挥几个小弟打包行李。
机票已经订好,后天直飞马来,用的还是刘健这边帮忙搞的全新身份文件。
一看是阿坏来电,他还以为是采购清单出了什么问题,赶紧接了起来。
“阿坏,清单哪里不对?”
“尊尼先生,您搞错啦,我们老大听说您要走人了,特地叫我来请您赏光过来一趟,说是要亲自给您送行!”电话那头,阿坏语气客气中带着几分江湖气。
“哎呀,刘老大太周到了,真是折煞我了。
麻烦你代我谢谢他,明天我一定准时登门!”尊尼汪笑着回应,语气温和有礼。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见!”
“明天见。”
挂了电话,尊尼汪转身继续指挥着手下的小弟整理行李。
而与此同时,在海峡另一侧的澳岛贺家庄园里,阳光正好,微风拂面。
贺新与郭英南正坐在花园凉亭下品茶。
不远处,贺天儿推着母亲在石径上缓缓前行,母女俩边走边聊,时不时传来清脆如铃的笑声,惊起枝头几只飞鸟。
望着那温馨一幕,郭英南轻叹一声:“真没想到啊,当年那个总缠着我要糖果的小丫头,如今都长成大姑娘了。
这一眨眼的工夫,我都快觉得自己是老头子了。”
贺新闻言一笑,提起茶壶又续了一杯,递到他面前:“这话别人说说也就罢了,从你嘴里说出来,可就有点不靠谱了。”
“昨晚上你还偷偷摸摸跑去威尼斯人,一口气叫了七八个姑娘,折腾到天亮才收场。
这种精神头还敢说自己老?那这世上怕是没人敢称年轻了。”
郭英南咧嘴一笑,抬手点了点他:“你小子,耳朵倒是灵得很,哪儿的事都能知道。”
“我又没盯着你,是旁人闲聊提起的。”贺新摇头笑,“你在澳岛名声不小,认识你的人太多,想低调都不行。”
“肯定是聂傲天那老家伙嚼舌根吧?”郭英南哼了一声,眉宇间略带不屑,“这人几十年过去了,背后说人长短的毛病一点没改。
你也该敲打敲打他——最近几次我过来,发现他手脚越伸越远,连你这位老板都不太放在眼里了。”
聂傲天,葡京集团现任总经理,早年曾在港、澳两地赌道上赫赫有名。
当年贺新开创葡京时,此人出力极多,赌术精湛,稳住了不少风雨场面。
贺新能拿下赌场牌照,关系手段是一方面,但若没有一个镇得住场子的高手压阵,早晚被人掏空家底。
正是看中他的本事,贺新不仅给了他总经理的位置,每年分红也从不吝啬。
可人心难填,得寸进尺者比比皆是。
自从摩罗炳倒台之后,聂傲天野心渐起,渐渐不再甘居人下,行事愈发独断,甚至已有自立门户之势,与贺新之间摩擦不断,暗流涌动。
“他现在翅膀硬了,迟早要掀桌子。”贺新冷笑一声,眼神渐冷,“你觉得他还听得进去劝?等哪天真撕破脸,也不奇怪。”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那老东西既然不听你调遣,干脆就找人收拾他,一次解决,难道真要等到他蹬鼻子上脸才动手?”郭英南语气阴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你要真下不了手,我来安排人处理。
一个连自己靠谁吃饭都不明白的货色,留着还能干嘛?”
贺新听了,眉头微微一拧,神情凝重,正欲开口,却听见不远处贺天儿大声喊道:“老爸,郭叔,开饭啦!”
一声清亮的呼喊,打断了贺新的思绪。
“这事以后再谈,先去吃饭吧,别让阿妹久等。”贺新转头对郭英南笑了笑,语气轻松了些。
“行吧。”郭英南挑了挑眉,站起身来。
就在他们朝饭桌走去的同时,澳岛某家赌场的地下储藏室里,黑豹一身笔挺黑西装,正低头翻看一份借款合同。
他身旁站着几名身姿挺拔的手下,个个神情冷峻。
“大头标,你在我们这儿签的借据,已经拖了两个月没还了。
你说说,打算什么时候结清?”合上合同,黑豹抬起眼,目光如刀般落在跪在地上的男子身上。
“豹哥,您再宽限几天吧,最近实在周转不开,绝不是有意拖欠!”大头标声音发颤,额头渗出冷汗。
“你紧不紧跟我没关系,我只认一条——你欠了和联胜的钱,本息加起来三百万,三天内必须到账。”
“什么?!”大头标猛地抬头,脸色煞白,“我当初只借了两百万,这才两个月,怎么就要还三百万?你们这也太狠了吧!合同上写的是月息一分,算下来最多也就二百四十万啊!”
“没错,原本是这个数。”
黑豹冷笑一声,“可你这两个月分文未付,利叠利,再加上逾期罚金,三百万已经是最低数目。不信你自己看合同,每一条都写得明明白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