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湾,云樯蔽日,大明水师主力云集。戚继光坐镇“靖海”号,统筹全局,而登陆先锋的重任,则落在了郑经肩上。
“伯逸,”戚继光指着海图上安南东北部的一处海湾,神色肃然,“此地名为‘云屯湾’,距先安州阮文岳部不过百余里,滩头平缓,利于登陆,且背靠山岭,易守难攻。莫氏在此驻军不多,乃天赐良机。你率第一波陆战队五千人,并‘飞霆’、‘逐电’等十艘炮舰掩护,由此登陆,建立滩头阵地,站稳脚跟后,即刻向内陆挺进,与阮部会师!”
郑经目光灼灼,抱拳道:“戚将军放心!末将必旗开得胜!只是……登陆之初,最是凶险,若莫氏重兵来援……”
“无妨。”戚继光成竹在胸,“本将亲率主力舰队巡弋外海,若莫氏水师敢出港拦截,定叫他有来无回!陆上若有大队敌军围攻,你部可依托滩头工事固守,我军舰炮火可覆盖沿岸十里,足以为你提供火力支援。记住,稳扎稳打,不必急于求成,首要任务是建立稳固的桥头堡!”
“末将明白!”郑经重重一抱拳,转身大步离去,甲胄铿锵作响。
数个时辰后,黎明前的黑暗中,庞大的明军舰队如同沉默的巨兽,悄然逼近云屯湾。海浪轻轻拍打着船舷,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死寂与紧张。
郑经站在登陆舰的船头,望着前方漆黑的海岸线,对身旁的几位营官沉声道:“弟兄们,建功立业,就在今日!登陆后,按甲、乙、丙序列,甲营抢占左侧高地,乙营控制滩头,构筑工事,丙营为预备队,随时策应!各营火力队,紧随步兵,压制敌军!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后退一步!”
“遵令!”众营官低声应诺,眼神中充满了决绝与战意。
天色微明,海平面上泛起鱼肚白。云屯湾的轮廓逐渐清晰,细软的沙滩后方,是茂密的椰林和低矮的丘陵,一片静谧,仿佛毫无防备。
“登陆部队,换乘舢板!炮舰前出,火力准备!”郑经果断下令。
数十艘满载明军士兵的舢板从母舰上放下,如同离弦之箭,朝着滩头奋力划去。与此同时,担任掩护任务的“飞霆”、“逐电”等炮舰缓缓驶近海岸,侧舷炮窗齐齐打开。
就在第一波明军舢板距离滩头不足一里时,异变陡生!
“砰!砰!砰!”
滩头后的椰林和丘陵中,突然爆发出密集的火枪射击声!硝烟弥漫,铅弹如同飞蝗般射向海面上的明军舢板!
“有埋伏!”了望哨凄厉的呼喊声划破清晨的宁静。
几艘冲在最前面的明军舢板瞬间被弹雨笼罩,木屑飞溅,惨叫声响起,十余名士兵中弹落水,清澈的海面泛起缕缕血红。
“妈的!莫登庸这老小子果然有准备!”郑经又惊又怒,一把推开试图掩护他的亲兵,冲到船头,厉声吼道,“不要乱!炮舰!给我轰!瞄准那些冒烟的地方,狠狠地打!”
“开火!”
“飞霆”号舰长声嘶力竭地下令。
“轰!轰!轰!轰——!”
十艘明军炮舰侧舷火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数十枚沉重的实心弹和部分新装备的爆炸弹(由荷兰工匠参与改进)呼啸着砸向滩头后的莫军伏击阵地!
刹那间,椰林被撕碎,土石飞溅,火光冲天!莫军匆忙构筑的简易工事在猛烈的炮火下不堪一击,惨叫声此起彼伏,伏击的火力顿时为之一滞。
“快!加速划!冲上去!”登陆部队的指挥官们趁机大声催促。
明军水兵们拼尽全力划动船桨,舢板如同脱缰的野马,猛地冲上了沙滩!
“杀!”甲营指挥官第一个跳下舢板,战刀前指,身先士卒地向着左侧高地发起了冲锋。明军士兵们如同下山的猛虎,呐喊着涌上滩头,与从残破工事中冲出来的莫军士兵厮杀在一起。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莫军占据了地利,且早有准备,抵抗极为顽强。但明军士兵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尤其是甲营的士兵,大多身披棉甲,手持改良后的鸟铳或长矛,结阵而战,步步为营。
郑经在亲兵护卫下也踏上了沙滩,他环顾战场,见左侧高地争夺激烈,乙营正在滩头构建环形防御工事,不断用弓弩和火铳压制试图反扑的莫军。
“丙营!分出一部,支援甲营,务必拿下高地!其余人,巩固滩头阵地!告诉乙营,把咱们带来的小炮架起来!”郑经临危不乱,大声指挥。
很快,几门轻型佛朗机炮被推上了滩头,对准莫军兵力密集处猛烈轰击,极大地支援了步兵的战斗。
就在滩头激战正酣之际,海面上的戚继光也接到了报告。
“将军,郑将军所部遭遇敌军预设伏击,正在滩头激战!”
戚继光面色不变,沉声下令:“传令各舰,保持对滩头后纵深的炮火压制,阻止敌军增援。命令后续运输船队,暂缓靠近,待滩头稳固后再行登陆。”
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战况,喃喃道:“伯逸,顶住!只要拿下滩头,站稳脚跟,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
滩头上,郑经浑身浴血,不知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他挥舞着战刀,亲自带领丙营的援军加入了夺取高地的战斗。他的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士气,明军将士奋不顾身,呐喊着向上冲锋。
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惨烈搏杀,左侧高地上终于升起了大明的旗帜!
“高地拿下了!”欢呼声响彻滩头。
随着高地被占领,明军掌握了战场的制高点,火力可以覆盖更大范围,滩头阵地的压力骤减。乙营趁机加快了工事构筑,初步建立了一道稳固的防线。
郑经站在高地上,望着脚下逐渐被控制的滩头,以及远处仍在零星交火的海岸线,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水和汗水,对身旁的传令兵道:“向戚将军报捷!滩头阵地已初步巩固,我军正肃清残敌!请求后续部队和物资登陆!”
当他回过头,望向安南内陆那郁郁葱葱的山林时,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莫登庸……这仅仅是个开始!升龙城,我郑经来了!”
大明的龙旗,终于在安南的土地上,牢牢地扎下了根。而更加艰巨的战斗,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