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荒海岸的雾气带着咸腥,缠在灵均的六尾狐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他沿着礁石滩前行,每一步都踩在退潮后裸露的贝壳上,发出细碎的脆响。
离朱扛着象牙弓走在最前,灰羽被海风掀得乱舞,通神目不时扫过雾中的海平面,嘴里嘟囔着:“再磨蹭下去,归墟的鱼都要被穷奇卫抓光了。”
阿若的绿裙下摆沾着海盐,正用藤蔓将散落的贝壳串成风铃,挂在灵均腰间。
“急也无用。”
少女指尖拂过串好的贝壳,铃声清越如泉,“沧湄既然让信鸽传信,定然会留后路。”
她望着雾中隐约的帆影,眉头微蹙,“只是这雾来得蹊跷,像是有人在刻意阻拦。”
灵均的狐火突然在指尖跳动,六尾在身后轻轻展开,金色纹路照亮了前方半里地的海面 —— 一艘巨舟正搁浅在离岸三丈的浅滩上,船身如墨玉雕琢,在雾中泛着幽光,两侧船舷刻满鲛人(jiāo rén)图腾,鱼尾缠绕着日月星辰,栩栩如生。
“好家伙!”
离朱吹了声口哨,箭步冲到滩头,通神目在船身上来回扫视,“这船怕是有十丈长,帆上还绣着毕方(bi fāng)鸟的尾羽!”
巨舟的舱门 “吱呀” 一声开启,一道纤细的身影扶着门框踉跄走出。
那是一位鲛人少女,海蓝色鱼尾缠着渗血的绷带,银鳞上沾着黑色的污迹,显然刚经历过激战。
她看见灵均等人,突然踉跄着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你们终于来了!”
“你是?”
灵均扶住少女,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海水气息,与沧湄身上的味道极像。
“我是沧澜,沧湄的妹妹。”
少女抹去脸上的泪水,鱼尾在沙滩上拍打出浅浅的水洼,“姐姐让我驾船来接你们,可三天前在雾中遇到穷奇卫的伏击,船舵被‘沉海咒’打坏,才搁浅在这里。”
她指向船身的裂痕,那里残留着黑色的符文,正缓缓渗出海水,“他们用邪术困住了归墟的鲛人,还说要拿我们的精血祭祀海眼。”
离朱突然搭箭上弦,箭头指向船舱:“里面还有活人?”
沧澜忙摇头:“是受伤的族人,都被姐姐安排在底舱养伤。”
她掀开绷带,露出尾鳍上焦黑的伤痕,“这就是沉海咒的痕迹,能腐蚀鱼鳞,连海水都救不了。”
灵均的六尾同时绷紧,狐火顺着船舷游走,将那些黑色符文灼烧得滋滋作响。
“船还能开吗?”
他望着船头雕刻的九尾狐像,那石像的眼睛用赤玉镶嵌,在雾中仿佛活了过来,正与自己的目光相触。
“帆是用毕方鸟的尾羽织的,只要有风就能动。”
沧澜领着众人登上甲板,指着桅杆顶端的巨帆,“只是缺个掌舵的,族里的老舵手都被抓走了。”
离朱突然跃到舵位旁,通神目在船舵的纹路中扫过:“这有何难?”
他握住桃木舵柄,灰羽在风中展开,竟与帆上的毕方尾羽产生共鸣,“羽民国的人天生识风,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巨舟在离朱的操控下缓缓启动,毕方尾羽帆在海风的吹拂下涨得饱满,发出猎猎声响。
船身破开雾霭的刹那,灵均突然注意到船头的九尾狐像底座刻着行小字:“青丘承运,渡海归墟”。
“这船像是在等我们。”
阿若的指尖抚过石像的狐尾,绿裙下的手指轻轻颤抖,“你看这雕工,与青丘墟石碑上的图腾如出一辙。”
白泽从灵均衣襟里探出头,对着船底轻嗅:“底下有龙涎香的味道,是上古神船才会用的木料。”
神兽的竖眼望向雾散后的海平面,那里的海水呈现出诡异的深紫,“沉海咒已经污染了近海,再往前怕是更凶险。”
灵均望着船头劈开的浪涛,六尾在身后舒展如扇形。
他突然明白,这艘巨舟的出现绝非偶然。
船头九尾狐像的赤玉眼中,似乎映出归墟深处的暗影,那里既有族人的呼唤,也有穷奇卫布下的杀机。
离朱突然发出一声欢呼,通神目亮得惊人:“看!是海市蜃楼!”
众人望去,只见雾中浮现出一座水晶宫殿,鲛人在宫殿周围游弋,沧湄的身影正站在殿前,对着巨舟的方向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