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接连几声,是腰刀脱手掉落在地的声音。
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差,此刻面无人色,双腿发软,如同见了鬼魅一般,“扑通”、“扑通”竟接二连三地瘫跪了下去!为首的官差更是浑身抖如筛糠,额头死死抵在冰凉的青石板上,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周围的嘲讽和议论声戛然而止。
百姓们不明所以,看着刚才还要拼命的官差转眼间跪了一地,如同霜打的茄子,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小小的牌子上,心中充满了惊疑与震撼。
这年轻人......究竟是谁?!一块牌子,竟能让横行市井的官差吓成这般模样?
甘香记的掌柜张大了嘴巴,手里的银子啪嗒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人到底是谁?
只有小兕子,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桌子上那块牌子,又看看跪了一地的官差,扯了扯李承乾的衣袖,小声问:
“大锅,他们怎么啦?怎么都跪下了呀?这个牌牌好玩吗?”
李承乾先是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随手将牌子扔给了小兕子,
“只要兕子喜欢,拿去玩就是了!”
随后他这才抬眼,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为首的官差,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语气依旧平淡:
“差爷,您刚才说......我们偷了什么?”
可能是甘香记的掌柜的吓傻了,那官差还没回答,他先说话了:
“配方!偷了我们甘香记的.....”
“闭嘴!”
为首的官差猛地回头,厉声喝断他,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
原来是这位爷!如果惹了老掌柜,撑死了就是自己死,惹了这位爷,那可是一家老小整整齐齐了!
他再看李承乾时,眼神里充满了惊惧和谄媚,腰不知不觉就弯了下去,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这、这位....公子,误会,一定是误会......”
周围一片寂静。
看客们不明所以,只觉这反转来得太快,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官差,怎么转眼就卑躬屈膝,汗出如浆?
李承乾身侧的小兕子,看着官差那副前倨后恭的滑稽模样,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声音清脆,在寂静的街上格外清晰。
“大锅,这人真有意思,他会变脸哎!”
那官差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就在这死寂与跪伏之中,一个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好生热闹。”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只见一位身着锦袍,腰缠玉带,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缓步而来。
他面容俊朗,眉眼间与李承乾有几分隐约的相似,但气质却大相径庭,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疏离和若有若无的阴柔。
他身后跟着几名气息沉稳的护卫,显然非富即贵。
来人正是汉王李元昌。
甘香记的掌柜一见此人,如同见了救星,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哭嚎道:
“王爷!王爷您可来了!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李元昌却看也没看他,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过地上跪着发抖的官差,掠过那断成两截的腰刀,最后,落在了桌后神色平静的李承乾和他身边好奇张望的小兕子身上。
突然,他原本阴柔的面上,绽放出阳光灿烂的笑容来,“本王当是谁呢,在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嗯....有此等气魄,原来是本王的好侄儿,承乾啊!”
他声音带着一丝意外,又有几分关切,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围观的人听见!
甘香记的掌柜的浑身一个激灵,双腿瞬间就抖成了摆子,他...他都干了什么!
诬陷太子偷了秘方......
这回可不是倒立拉屎能解决的了!
周围的百姓也瞬间哗然,随即又死寂下去,所有人都不敢再出声,目光惊骇地在李承乾和李元昌之间逡巡。
李元昌仿佛没看到众人的反应一般,走到桌前,先是看了看小兕子手中把玩的让官差们魂飞魄散的令牌,又看了看那些洁白如雪的白糖。
语气温和,却又像是不经意般的提及:
“王叔知道,太子殿下是爱民如子,今日你可能是心系百姓,或许是想让这甘香记的糖价....更公允些?只是,你这方法,未免过于....直率了。”
他顿了顿,声音略微提高,确保周围竖着耳朵的百姓都能听清,
“你是我大唐的储君,未来的天子!怎能操持贱业?
更何况,承乾啊,王叔不是说你,你这将来富有四海的男人,怎么能在此摆摊与民争利呢?
王叔是知道你的,但是若是被那些不明就里的御史言官听了去,参上一本,说你身为太子,却行商贾之事,与这长安城内的普通商户抢夺生计.....哎,到时候,岂不是让陛下为难?
也让天下人看了我们皇家的笑话?”
他此刻句句不离“储君”,“天子”,看似在维护李承乾的威严,实则每一个字都在将他架在火上烤。
尤其“与民争利”、“行商贾之事”、“抢夺生计”这几个词,被他反复咀嚼,看似劝诫,实则是当着众人的面,给李承乾的行为定性,你一个太子,在这里摆摊卖糖,就是在欺负小商人,就是在做有失身份,有损国体的事情!
甘香记的掌柜此刻也回过味来,虽然惊惧于太子的身份,但见汉王似乎站在自己这边,立刻顺着杆子爬,磕头如捣蒜:
“太子殿下恕罪!汉王殿下明鉴啊!小人.....小人是被这.....被这糖方急昏了头,绝无冒犯太子殿下之意!
只是.....只是这生意,确实是小人一家老小的活计啊.....”
他哭得情真意切,仿佛李承乾真断了他生路一般。
李元昌满意地看了一眼掌柜,又转向李承乾,叹了口气,语气愈发恳切起来:
“承乾,听王叔一句劝。
你若觉得这糖价不妥,或是这甘香记有何不当之处,自有长安县衙,有朝廷法度去管。
你亲自下场,置气于此,岂非自降身份,授人以柄?
快些随王叔回宫去吧,这里的事情,王叔自会让人处置妥当,定不叫百姓议论你半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