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少说也数十年不曾相见,而今却是长成大小伙了。真是岁月无情啊。姨母也是,怎给你弄了一个皂吏的位置,今日过后,堂弟便跟着师爷学些本事如何?”
“不成的。母亲说要从基层磨练几年的好。”
张兴望一听,顿时便微微点头,说道:“既然姨母早有安排,那我便不好插手了。不过这落月城之中,堂弟要是有什么事情,只管开口说与我听!且快快下去包扎吧。”
一众人见此纷纷对于这人变换了眼色,一个个手忙脚乱的便要上前来帮扶。
不过那人却是一一将众人推开,而后看着张兴望说道:“公子,时辰到了!”
张兴望的脸色不由得的沉了下来,而后说道:“田剑光!对吧!你是听不懂,还是,同我装傻充愣?”
“规矩,就是规矩。这是刑部定下的规矩!”
张兴望愣了愣,而后看着天剑光的脸色突然之间便笑了起来,而后朝着李招挥挥手,便不再多行理会了。
而李招仿佛知晓一些事情,却是没有当即上前,朝着张兴望再度小声说道:“公子,此人得罪不得。虽然他的来历被人刻意隐藏了起来,但小的兄长恰好听闻此事!此人是刑部尚书的关门弟子,万万不可得罪啊!”
张兴望一听,顿时心中一惊,他还没有糊涂到刻意以一己之力单挑国家一部的力量,故而不由得额头微微出汗,且是朝着田剑光说道:“堂弟所言甚是!来人呐!行!刑!”
虽这般说着,不过却是咬着牙,而后盯着田剑光,极为不情愿的说了出来。
对于我这么轻易的死去,在张兴望看来,便是对于他威名的羞辱!
此时被淋成落汤鸡的我,微微舔了舔嘴角滑落的雨水,味道不好不差,有点咸,有点甜,就差农妇和三拳。
监斩台下的一切,我虽然背对着,但是耳朵里听到一清二楚,包括李招同张兴望的窃窃私语。
不过这并没有让我对于张兴望那诡异的运气高看一眼,而是我对于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有些上心。图尔巴,田剑光,这两人的出场方式倒是有趣。
一个极为卑微。
一个刚正不阿。
妥妥的两个极端呐!
但最难相处的,便是极端的人!
无论是哪一个方面。
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碰巧选这么一个日子出现?
这事情放你身上,你能不上心?
你可能会说:上什么心?老子都要翘辫子了!
你要是这样想,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不过这两人的出现,倒是让我察觉到了一丝丝阴谋的味道!不错,就是阴谋。
张兴望是谁?是个四肢不发达,头脑贼简单的人!看他和图尔巴说的那些话便能清楚,三言两语之间,一个偌大的钱庄,便送出去了。
这是什么?
这是散财童子!
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若是如此的话,我又何须同他打生打死?必然底裤都不给他留下一条!
但现如今,有些晚。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冬子这货怎么还没有来?
瘦马道至落月城,加速半个小时,妥妥的就到了啊!
“噗!”
一口口水吐在锈迹斑斑的刀口之上,在雨中我觉得多多少少有些多此一举。而师姐此时却是抱着一壶酒水,而后出现在断头台之下,看着刽子手说道:“好汉,且容我为夫君送行。”
刽子手看了看监斩台,见张兴望直勾勾的盯着小娘子随意的摆了摆手之后,便心知接下来怕是得等些时候了。
我却是微微吸了吸鼻子,师姐抱着的,显然是个空罐子,哪里是什么酒水。
但便在此时,一道身影却是流着两串鼻涕,嘴眼歪斜的挤进人群之中,故而时不时的便会传来几声惊呼之声,不知吓到了哪家的姑娘以及谁家的妇人,总之,我歪头看去,冬子正在一脸傻笑着,微微吸着鼻涕,而后一瘸一拐的走着。
不过他怀中的包裹倒是极为惹眼,因为那金灿灿的东西并不会因为天气的阴沉而同样变的黯淡。
故而他走一步,身后的人便微微靠近一步!
每一下要昏倒之际,却是又鬼使神差的站稳了去!
不过这些倒是无所谓,没有人会关心一个浑身破烂的流民,但绝对不会有人无视那满满当当的黄金!
“啪嗒!叮当!”
两声脆响。
一块巴掌大的黄金自冬子的怀中跌落,而冬子却是浑身都在微微发抖,我一看便知道,这货估计又想歪了。
当劫匪和劫法场虽然都各自有各自的刺激,但一日之内连续的刺激,会让冬子找不着北的。
我见此想要捂脸,但奈何手脚被捆了一个结实,故而只好朝着冬子大喊道:“金子!金子!可不能丢了!”
冬子一听,又赶忙蹲下捡起,此时看去,哪里有什么不适,一切都是伪装,一切都是欺骗!
只见冬子抱着黄金,而后看着我说道:“花爷,玩的就是花!”
“花你妹啊!赶快把金子给我!”
“你都准备砍头了,给你干嘛?”
“不给我也行,看见那孙子没有,对,就是坐在雨棚下躲雨的那个,拿扇子的那个,举起来让他看清楚!”
“告诉他,金子上刻着什么!”
冬子拿回来一看,而后看了看,朝着张兴望比划了一下,说道:“孙子,上面刻着孙子!”
我听着额头微微一黑,故而抬头看天,想问问我这怨种兄弟,他的大脑到底有没有发育完整!
“不对!”冬子忽然大吼一声,而后再度定睛一看,举起黄金说道:“这那个孙子刻的,亡月?”
这两个字本没有什么含义,不过在张兴望听见的那一刻,却是忽然身子一抖,而后顾不得已然颇大的雨势,来到断头台上,盯着我说道:“你干的?”
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张兴望一把拽住我的衣襟,而后质问道:“说!是不是你干的!”
“你有病啊!老子一路被你锁的死死的,怎么干?”
张兴望瞪了我一眼,而后转身盯着冬子说道:“你,死胖子,你抢了多少?”
冬子有些看傻逼一样看着张兴望说道:“你见过抢劫抢一半的?你不会是......”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说道:“这里有问题吧?”
而张兴望见此,却是身子微微一软,若非他拽着我的衣襟没有松开,怕是已经瘫软了下去。
我见此不由得微微摇头,朝着张兴望说道:“喂,快点开刀好嘛,我,我都要睡着了。”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响起,我总算是见到了这个田剑光,人如其名,直叫人睁不开眼睛!
太白了。
他妈的比娘们都白。
白头发,白皮肤,最为奇特的是,这货连眼睫毛都是白的。
这......
白血病吧!
我有些好奇,他的鼻毛会不会也是白的?
不过当下不是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
只见他盯着我看了两眼,而后看着张兴望说道:“公子,再过半晌,时辰就过了!这不符合我朝律法!”
张兴望没有理会田剑光,此时对于他而言,我的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八车满满当当的黄金!
这可是他十数年的家当呐!
“你......对,就是你,放人。”
“爷?”
“放人!他妈的听不懂吗?放人!放人!放人!”
“公子,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放不得!我朝律法......”
“我去你大爷的!”张兴望一巴掌甩在了田剑光的脸上,而后看着已然被放下来的我,说道:“交出黄金,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我没有说话,但是田剑光这个执着的人,在这一刻,小强附体!
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之后,对着张兴望再度说道:“私放囚犯,同罪!”
“老子是监斩官!老子能监斩!同样也能放人!这,很合理吧!”
“公子,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若无特赦,怎可私自放人!这不符合规矩!”
张兴望一时间血红了眼睛,而后死死的盯着田剑光说道:“告诉你,在落月城,老子,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