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算来,恐怕年前年后有个把月时间要忙,却不知告假一事,能否推延一二?”
祭天大典与祭水大典、社稷大典合为大梁朝廷最为重视的三大仪典,其中这祭天大典每三年一次,甚至天子都要亲往祭祀,焚表祭天,可见仪典之尊崇。
悟明道人从来不理会这些事,往常都是典吾院主魏文康道人操持,如今魏道人也走了,这锅便算甩到了路宁头上。
毕竟统共四个仙官,就路宁资历年纪修为都最小,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若是当初刚来之时,路宁必定心下不愿,但如今心态转变,将红尘视作修炼场,对做些事情也不那么抵触了,心说左右在人间还有数十年要待,便忙过这段时间再去寻石师兄算了,于是道:“既然如此,我便等大典之后再告假吧。”
太常寺卿眉开眼笑,对齐王道:“下官传旨已毕,另外那桩事便请齐王殿下与院主商议,下官这就先告退了。”
齐王面无表情的一摆手,太常寺卿徐大人便自向路宁告了罪,先行退下。
见左右除了二仙童之外并无他人,齐王这才对路宁小声道:“院主,本王此来非有别事,乃是奉了天子密旨,皇宫内院之中出了妖孽之事,天子震怒,特来请院主广施法力,伏魔降妖。”
“皇宫内院乃圣天子起居所在,龙气笼罩、神圣难近,怎会出了妖孽?”
路宁听了甚是奇怪,那皇宫之中的天子龙气最能压制法力,便是自己,若无仙官符诏在身,只怕一进皇宫也会法力全无,什么样的妖孽居然胆敢在皇宫搅闹,而且还能在天子龙气压制下施展法力真个作乱,岂非咄咄怪事?
齐王杜言中眉头紧锁,“不敢欺瞒院主,确实是有怪异作祟,虽然不曾搅扰到天子,但是宫中传言甚多、人心惶惶,甚至可能动摇社稷根本。”
“如此怪事,不可不理,故此天子方才会有这道旨意。”
其实齐王确实领有旨意不错,但却不是给路宁的,而是天子有意请悟明道人出面荡平妖邪。
只是齐王去求见了悟明仙官,这邋遢老道听了内情之后,却道自己如今炼丹正到紧要关头,分身不得,而提箓院主清宁仙官精通雷法,有无穷神通,若能请动这位仙官,妖孽必可手到擒来。
齐王也不知什么雷法不雷法的,他当年便有些看不上路宁,觉得这道人修道年浅却口出大言,绝不可能真有什么厉害本事。
但悟明仙官之言他却不能不听,因此将信将疑,先去找了太常寺卿。
这位徐大人虽然也不清楚路宁有多大神通,但与其交往了几次之后,对其为人与风采甚是钦佩,故此对齐王说:“成京守拙院主如今威名播于四海,楚王倚为臂助,其师弟焉能是个凡俗之辈?”
“天子似乎也十分欣赏这位清宁院主,轻易就将祭天大典托付,如今连悟明仙官都有此言,只怕真有些本领在身。”
杜言中这才意动,终于转了心思,与太常寺卿一同来此请路宁出马。
虽然不想多管闲事,但路宁自觉仙官分内的事情还是当做的,尤其是皇宫之中若真出了妖邪,影响一朝天子,其后果甚大,因此点点头道:“殿下,却不知是何妖邪,做了些什么恶事,以至于惊扰天子?”
“这……本王凡夫俗子,不明这等神鬼变乱之事,不如院主移步与本王共同入宫,由那发现妖孽之人向院主解说,如何?”
齐王倒不是真不知道内情,只是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干系江山社稷稳定,故此不愿妄自揣测,干扰了路宁降妖伏魔,可谓十分的小心。
“也罢,贫道今日正好无事,便随王爷入宫走一遭,只是不知那妖孽法力如何,若是降服不得,还请天子与王爷不要见怪。”
路宁笑着说道,那齐王不免在腹内嘀咕了几句,“当日你在本王面前口出大言、天花乱坠,又说什么斩杀了立地罗汉提因禅师的谎话,仿佛在世的活神仙一般。”
“怎么今日倒谦冲起来?恐怕还是没什么真本领在身,故此提前先伏个话头在此。”
只是他心中虽然如此说,但面上依旧十分淡定,“院主说得哪里话来?只要你愿去,天子之忧必定迎刃而解。”
说罢,他就要吩咐手下人安排车马,准备进宫面圣。
路宁却不耐烦如此虚耗功夫,伸手一把攥住齐王手臂,“齐王殿下勿怪,且随贫道来。”
说罢,他就使了个甲马法儿,以其如今的修为,施展这法门也不需用什么咒语,画什么符咒,神识一动便能施展,齐王便觉得足下生风,自有一股劲儿催着双腿要走。
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王爷,虽然遭遇此变后心中一惊,面上却是稳如泰山,就此放开脚步行去,只觉一步便胜过平日百步,瞬息间穿过提箓院到了外边。
出了提箓院之后,更是遇地自缩、遇坡坡平,见了人也不用去躲,自然而然就闪在一边,更妙的是旁人看来丝毫也瞧不出端倪来。
甚至路宁与齐王一路走出提箓院直往皇宫而去,提箓院内外那么多人,并齐王那数百下属车仗人等,除了目送老爷离去的两个童子外,更无第三个人发觉。
“这……这莫非就是传闻之中的甲马法儿或者缩地之术?据说能日行千里?”
齐王杜言中好歹也是大宗令,平日也曾听人说起过些稀奇的传闻,不免在心中暗自揣测。
同时他也觉得这般脚下生风的情形十分新鲜有趣,见四面八方众人对自己视而不见,眼看着直奔皇宫而去,其速比奔马还疾,对路宁不免终于重视了几分。
“据说这种法门就算在天下两大武道圣地的十方观和戒轮寺中都会者不多,就连悟明仙师也不知会也不会,想不到这清宁道人却会这种稀罕的道术,看来当日所言也不算完全胡吹大气。”
不提齐王在心中如何胡思乱想,单说路宁,带着王爷赶路,不一时就来至到了皇宫大内之前。
他若要进入这座宫苑之内也是易如反掌,只是不愿肆意为之罢了,故而刚到宫门之前便自停下了脚步,显出身形来,把那守护宫门的禁军侍卫等唬得一跳。
几个兵丁各持兵刃,正要上前喝问来人为谁,猛然带头的将领瞧见了齐王殿下,慌忙止住众人,自己上前躬身道:“殿下因何到此?”
那齐王往日来此都是车马极众,入宫时也有侍卫随身,今日居然孤身骤然而至,身边只有一个黑衣道士,那将领不免心下惴惴。
杜言中则还未从刚才的神速中恢复过来,忽而站定,心神不免一阵恍惚、胸闷欲呕,待得这将领上前问询之时他才反应过来,略看了一眼路宁,方才道:“本王与清宁院主有要事求见天子,速开宫门让吾等进去。”
若是旁人,这皇宫大内自然不是想进就能进的,但齐王与别人不同,现掌着大宗令之职,禁军统领名义上还要归着他管束,更是天子最亲近的弟弟,一国亲王,禁宫特赐跑马的,故此禁军将领连忙让开道路,开了宫门恭送两人进去。
入了宫墙之内,两人就不便用法术赶路了,又有一群内侍听闻了消息,迎了上来伺候齐王,路宁便由着王爷做主,令那些内侍前头引路,也不准备先去见天子,而是直接往宫苑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