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的神识,如同细腻的水流,缓缓渗入世界树干枯的树干。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浩瀚而破碎的画卷。
他“看”到了无尽的虚空,一颗撑天巨树,枝叶连接着万千星辰,散发着滋养万物的蓬勃生机。但下一秒,毁天灭地的大战爆发,法则崩碎,星辰陨落,巨树被恐怖的力量拦腰斩断,生机迅速流逝,最终化作眼前的枯槁模样。只有最核心的树心处,还残留着一丝比头发丝还细的金色生机,如同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好严重的道伤……”陆尘心头沉重。这不仅是物理上的破坏,更涉及法则层面的创伤,寻常手段根本无效。
他尝试将混沌生机渡入,但那丝金色生机如同惊弓之鸟,不仅没有吸收,反而剧烈波动,差点消散!
“不行!它太虚弱了,承受不住直接的能量灌注!”陆尘眉头紧锁。
“师兄,试试这个!”沐心婉递过来一瓶散发着柔和绿光的液体,“这是我用净世圣树露水加上百种温和灵药调配的‘生生造化液’,蕴含最本源的生命气息,或许有用!”
陆尘接过,小心地滴了一滴在树根处。液体渗入,那丝金色生机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效果甚微。
“法则创伤,需要法则层面的滋养。”冰凰仙子清冷道,“我的玄冰之气蕴含一丝永恒法则,或可尝试冻结其伤势恶化。”
她玉手轻按树干,极致寒气弥漫,树干表面凝结出一层薄霜。那金色生机的波动果然平稳了一些,但依旧没有壮大的迹象。治标不治本。
“剑意通灵,可斩破虚妄,或许能刺激其求生意志。”苏凌雪并指如剑,一道纯粹的剑意点向树心。金色生机猛地一颤,似乎被激发了一丝活力,但随即又萎靡下去,仿佛后继无力。
各种方法试遍,效果都不理想。那一丝生机太过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消散。
“难道真的没办法了?”青萝带着哭腔说道。
陆尘沉默着,手一直按在树干上。他能感觉到世界树残存的那一丝意念中的不甘与渴望。它不想死,它想重新撑起这片天地!
“理解生命与创造的种田人……”陆尘喃喃自语,脑海中闪过自己一路走来的种种。从在流萤界种下第一棵净魔草,到在寂灭走廊培育净世圣树,再到古墟中让星辰古树焕发生机……他种的,从来不止是田,更是希望,是生命,是一方世界!
一种明悟,涌上心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陆尘忽然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盘膝坐下,双手紧紧贴合树干。但这次,他没有再向外输送能量,反而是……引导!
他引导着自己丹田内那混沌漩涡中孕育的一丝最本源的混沌生机——那是他道胎的核心,与他性命交修的本源之力!同时,他放开心神,将自己对生命、对生长、对创造的所有感悟,毫无保留地传递过去!
他在分享自己的“道”!
“师兄!不可!”沐心婉惊呼,“这样会损伤你的道基!”
苏凌雪和冰凰仙子也脸色骤变!修士的道乃根本,岂能轻易与人分享?更何况是一棵将死之树!
但陆尘恍若未闻。他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仿佛在对待一个初生的婴儿。“别怕……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请你一起生长的。”
他的混沌生机不再是强行灌输,而是如同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缓缓包裹住那丝金色生机。他的感悟化作无数细微的光点,融入枯树的每一寸“记忆”。
他“告诉”它种子破土时的喜悦,嫩芽舒展时的力量,枝叶迎风时的自由,开花结果时的满足……他将一个“种田人”对生命最纯粹的热爱与理解,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
起初,那金色生机依旧瑟缩。但渐渐地,它似乎感受到了陆尘心意中毫无杂质的真诚与共鸣。它开始尝试接触那混沌生机,如同幼苗触碰阳光。
一点,两点……金色生机开始微弱地吸收起来,并反馈出一种孺慕与亲近的情绪。
有效!陆尘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维持着这种奇妙的共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尘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渐渐苍白。这种本源层面的分享,对他的消耗极大。但他咬牙坚持着。
突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嗡鸣,从枯树内部传出!那丝金色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壮大了一圈,并且散发出温暖的光芒!
“快看!”璃缨指着树干惊呼!
只见那干裂的树皮上,竟然渗出一滴晶莹剔透的绿色液滴!液滴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仿佛是世界树喜悦的泪水!
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越来越多的绿色液滴渗出,缓缓流淌,所过之处,干枯的树皮竟然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泽!
“成功了!师兄成功了!”沐心婉喜极而泣。
苏凌雪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冰凰仙子周身的寒气也悄然收敛,目光柔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大功告成时,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从陆尘体内传出!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体摇摇欲坠!
“师兄!”三女同时惊呼,冲了过去!
陆尘透支了太多本源!混沌道胎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没……没事……”陆尘虚弱地摆摆手,目光却紧紧盯着世界树。
在他倒下的前一刻,他看到,世界树顶端,一根细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枯枝上,冒出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嫩绿的芽点!
虽然微小,却蕴含着无穷的生机与希望!
枯木……逢春了!
与此同时,一道璀璨的七彩流光,从树根处冲天而起,化作一枚复杂玄奥的符文,缓缓落入陆尘眉心!
混沌道种印记,到手!
而那棵世界树残骸,在发出新芽后,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彻底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虚空中,只留下一团精纯无比的绿色光球,融入了陆尘体内,开始滋养他受损的道胎。
天地间,只回荡着那苍老树灵最后一声欣慰的叹息:“种子……已经种下……未来……在你……手中……”
陆尘在陷入昏迷的前一刻,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田……种得……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