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是，一群工匠正在演练一种全新的装填方式！
只见他们直接从火炮的后部，打开一个如同门栓般的机括，将一枚完整的炮弹塞了进去，随即猛地关闭！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得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他妈的！
这装填速度，比他们现在用的那些破铜烂铁快了十倍都不止啊！
这要是拉到战场上，那还不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一帮子武将全都看傻了！
一个个呼吸急促，眼睛里冒着绿光，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而文官们则是脸色发白，心中充满了莫名的恐惧。
镜头一转！
来到了一处高耸的观星台！
一名须发皆白、戴着琉璃镜片的老学者，正通过一根巨大无比的铜管，聚精会神地观测着夜空！
他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足以颠覆所有人三观的星图！
那上面画着的月亮，根本就不是什么光洁无瑕的玉盘！
而是布满了大大小小坑洞的一颗巨大石球！
轰！
所有读书人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炸了！
什么玩意？！
月亮上怎么可能有坑？！
那不是嫦娥仙子住的广寒宫吗？！
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是亵渎神明！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巨大的思想冲击中缓过神来，最震撼的一幕，出现了！
镜头，切入了一间舆图室内！
一张巨大到无法形容的世界地图，铺满了整个房间的地面！
数十名测绘师，正跪趴在上面，进行着最后的标注！
在这张地图上，那如同雄鸡一般的大明疆域，轮廓清晰可见！
但是！
它竟然不再是世界的中心！
所有人的心，猛地一颤！
只见在大明疆域的东方，隔着一片广袤到无边无际的深蓝色海洋，赫然标注着两块全新的、巨大无比的陌生大陆！
而在大明的西方，无数个从未听说过的国家与文明犬牙交错，其疆域之辽阔，竟然丝毫不亚于中原大地！
这一下！
整个奉天殿，彻底陷入了死寂！
这幅彻底打破了“天圆地方，天朝上国”世界观的地图，给在场所有自诩为“文明中心”的士大夫们，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文化与心理双重冲击！
他们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身体，更是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这不是恐惧！
这是一种比恐惧还要可怕一百倍的，信仰崩塌所带来的巨大恐慌！
完了！
彻底完了！
原来我们不是世界的中心！
原来在这片土地之外，竟然还有那么多，那么大的世界！
那我们读的圣贤书，我们传承了千年的道统，我们引以为傲的华夏文明，又算得了什么？！
就在此时！
天幕旁白那冰冷的、不带一丝一毫感情的声音，缓缓响起了！
它像是一把最锋利的手术刀，为这场惊世骇俗的展示，做出了最后的注脚！
也是最致命的预言！
“皇帝朱高迪，正用万民之税，豢养一群不读圣贤之书的‘奇技淫巧’之徒。”
“他欲以‘格物’代替‘德行’，以‘算术’取代‘仁义’。”
旁白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为整个旧时代敲响的丧钟，轰然炸响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此举将彻底颠覆千年儒学之根基，开启一个‘商工’贱业凌驾于‘士农’之上的异端时代，华夏文明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浩劫！”
嗡——！
天幕，缓缓暗下。
但那张巨大无比的世界地图，和那句如同最终审判般的“文明浩劫”的预言，却像是一道永不磨灭的烙印，深深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奉天殿内，死一般的寂静之后，响起了一片粗重到了极点的喘息声！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之前还心存幻想的文官们，此刻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面如死灰！
天幕，这是直接给朱高迪，给格物院，给他们即将开启的新时代，定了性了啊！
异端！
浩劫！
这顶帽子扣下来，谁他妈的还敢跟着他干？！
这不就是明摆着要当千古罪人吗？！
而一直坐在后方，那个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身影，动了。
朱元璋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缓缓地，缓缓地将目光从那片已经恢复了虚无的半空中收回。
最后，那双浑浊而又充满了无尽杀伐之气的老眼，像两把淬了剧毒的冰刀，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龙椅之上的朱高迪身上！
一场真正的、无可避免的、关于整个文明道统的终极审判——
——降临了！
朱元璋缓缓地走下了御阶。
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奉天殿内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咚！
咚！
咚！
那沉重的脚步声，敲碎了所有人的侥幸！
他穿过了那片黑压压跪倒在地的群臣。
他无视了那些老臣声泪俱下的哭喊。
更无视了那些武将们充满了渴望与纠结的眼神。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径直走到了那高高的龙椅之下。
然后，他停住了。
他仰起头，看着那个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安安稳稳坐在龙椅上的孙子，朱高迪。
整个大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之前那片因为信仰崩塌而带来的恐慌与混乱，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极致的、足以将人灵魂都冻成冰渣的恐怖寂静所取代！
来了！
朱高迪心中跟明镜似的。
老头子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天幕的最后一击，太狠了。
直接把“格物院”定性成了“文明浩劫”，这等于就是把他朱高迪，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这一下，就算是皇帝，也顶不住了！
这是逼着他，必须做出一个最终的表态！
朱元璋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喜怒。
他的声音里，也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情。
他用一种近乎于闲聊的、平淡到了极点的语气，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咱问你，咱大明朝的官，是从哪来的？”
这个问题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什么玩意？
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只有朱高迪心里清楚，这根本不是闲聊！
这是审判前的最后陈词！
这是在用最朴素的逻辑，一步一步地，将他逼入绝境！
他平静地回答：“回皇爷爷，科举取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