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意思,永琪已经明白了。
“这个孩子......”永琪的声音嘶哑得不像他自己的。
他拳头在身侧紧握,依旧没有回头,就好像一旦回头,事情就会无法预料。
身后的声音仿佛带着自我厌弃:“还珠格格说得对,我确实不是一个好女人。皇上对我这么好,他为我洗刷冤屈,不嫌弃我的过去,封我为妃,把我当做他的妻子,我却……我却……”
听到她口口声声说着皇阿玛的好,永琪心中那股压抑已久的酸意、不甘猛地冲了上来。
他霍然转身,眼睛泛红,打断她:“也是他,他亲手写下了那道‘天作之合’的旨意,把你推给了齐志高那个畜生!”
杜若兰听到“齐志高”三个字,脸色骤然惨白如纸。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泪水汹涌而出,喃喃道:“那……那是我的命……”
看到她这般反应,永琪心中一阵后悔。
不该提起她的伤心事。
他下意识地走上前,想道歉,想安慰,可话到嘴边,却变了。
“所以你让小燕子嫁给我,也是我们的命吗?!”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容她闪躲。
杜若兰避开他带着侵略感的目光,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不,不是。我只是只是想满足你的愿望。我想,我做不到的事情,至少……我在乎的人,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
“在乎的人?”永琪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你在乎谁?你在乎的是把我推开,对不对?!”
杜若兰手腕被攥得生疼,她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她垂下眼睫,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几乎让永琪窒息。
终于,她低声开口,声音艰涩无比:“......五阿哥,麻烦你,帮我找一份红花,这个孩子……不能留。”
永琪如遭雷击,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说什么!”
杜若兰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不能,不能再对不起皇上……”
“那是我们的孩子!”永琪几乎是低吼出来。
情绪彻底失控了。
他半跪在床边,两只手都抓住了杜若兰的肩膀,逼视着她,“那是我们的孩子!”
杜若兰被他摇得发髻散乱,却依旧垂着眼不去看他,泪水无声滑落:“所以……才更不能留,这是罪孽……”
“罪孽?”永琪松开一只手,猛地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呼吸可闻。
他看着那双盛满了泪水的眼睛,压抑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脱口而出,“留下来,把孩子留下来好不好?”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抿紧嘴唇。
但他没有反悔。
他就是不想和她就此切断联系!
他想要这个孩子!这个流淌着他和她血液的孩子!
杜若兰的珠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永琪的手上,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皮肤。
她摇着头,泣不成声:“我不敢,永琪,我对不起皇上,也对不起小燕子,我做不到……”
“不是你的错!”永琪再也忍不住,猛地将她搂进怀里。
紧紧地,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从来都不是你的错!是阴差阳错,是命运弄人!留下我们的孩子,求你!我会保护你们的!用我的生命保护你们母子平安!”
杜若兰在他怀里颤抖着。
最终,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他的肩头,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感受到她那细微的同意,永琪心中百感交集,不变的是那颗躁动的心终于寻觅到归处。
……
第二天,小燕子、紫薇、永琪、尔康等人出宫去给柳青柳红的会宾楼帮忙。
小燕子和紫薇、金锁跟着柳红在走在前面叽叽喳喳地说笑,柳青则已经在大厅里做事了。
尔康和永琪背手,笑着落在后面。
尔康敏锐地发现,永琪虽然动作不停,但眼圈泛着青黑,可眼神却又隐隐透着一股亢奋。
“永琪,”尔康凑近些,低声问道,“你昨晚干什么去了?怎么一副没睡好,又像是打了鸡血的样子?”
永琪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作镇定。
为了保护杜若兰和那个尚未成型的孩子,他必须守住这个秘密。
他避重就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想到太后快回宫了,心里有些……没底。”
他迅速转移话题,反将一军,“倒是你,尔康,晴儿格格也要跟着太后一起回来了吧?这事儿……你提前跟紫薇透过风没有?”
尔康果然被问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摆手:“我跟晴儿能有什么关系?有什么好特意说的?快别瞎琢磨了,赶紧干活,别忘了皇上的叮嘱,得早点回宫!”
说着,他几乎是推着永琪加快了脚步。
会宾楼里,装修的活儿干得热火朝天。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木材味、淡淡的油漆味,还有众人忙碌的汗水和欢笑声。
柳红挽着袖子,仔细地给一根支撑大堂的朱红柱子刷着底漆,动作麻利又认真。
另一边,尔康和永琪则站在一张铺开大红纸的长桌前,凝神静气地写着对联。
柳青和金锁合力捧着一幅装裱好的山水画,左看右看,有些拿不定主意。
到底挂在那里呢?
金锁歪着头打量:“我觉得挂这边好些。”
紫薇正站在稍远一些的桌案前,提笔蘸墨,在一块准备好的匾上写字。
小燕子站在高高的房梁上,手里拿着一个大刷子,正兴致勃勃地给房顶刷漆,身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看得人心惊胆战。
“小燕子,你小心点!别摔下来!”紫薇连忙提醒。
小燕子却得意洋洋,在窄窄的房梁上还故意晃了晃,炫耀道:“放心吧紫薇,我的轻功现在可是到了‘神仙画画’的地步了,怎么可能摔下来呢。”
正在写字的尔康闻言,无奈地摇头笑了笑:“你听听,什么‘神仙画画’?是‘出神入化’!永琪,我看你真得好好教教她成语了,怎么感觉越来越糟了呢?”
永琪看着梁上那个活泼得过分的影子,心里装着沉甸甸的心事,实在提不起什么精神去管教。
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房梁上的小燕子耳朵尖,听到了尔康的话,立刻不服气地大声反驳:“哼!皇阿玛现在都不管我学不学成语了,我还学它干嘛?多累啊!”
紫薇听到这话,手上动作微微一顿,心里却是一沉。
皇阿玛不再管小燕子的学问,这哪里是纵容?分明是……不再像从前那般在意和寄予厚望了。
这对小燕子来说,绝非好事。
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小燕子,却没有说破。
尔康敏锐地察觉到气氛微妙的变化,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真是可惜尔泰和赛娅不能来,他们去了西藏,不然今天会更热闹。”
柳青接口道:“是啊,没想到尔泰都成婚了,你们这当哥哥姐姐的,反倒还没动静呢?”
尔康解释道:“皇上刚与紫薇相认,说是想多留女儿在身边两年,以弥补亏欠。所以我们的婚事要再等等。”
他看了一眼永琪和小燕子,“五阿哥和小燕子自然也得跟着我们一起。”
尔康和永琪写完对联:“你们来看看怎么样?”
大家围拢过去,赞叹不已。
小燕子正提着一通红色的油漆刷栏杆,闻言好奇的歪着头看下去。
“写的什么意思,乱七八糟的,看不懂。”
紫薇无奈道:“你站的这么高,还跳来跳去的太危险了,你下来我给你解释。”
小燕子为了展示自己的轻功,在房梁上做了一个漂亮的空翻,却不小心脚尖勾到了横梁上的红色油漆桶。
那桶油漆整个从高高的房梁上倾泻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