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璎珞瞳孔骤缩,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然后立刻掩饰。
皇上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厌恶和杀意。
他不看她,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
“滚回你的地方去,若让朕查出来,今日之事有半分是你构陷攀咬。”他声音冰寒,“朕就拔了你这巧言令色的舌头!”
魏璎珞再不敢多言,在宫女的搀扶下,狼狈不堪地退了下去。
说完他扫过四周瑟瑟发抖的宫人,凤眼微眯,带着帝王威压。
“长春宫之事,谁敢对外泄露半句,朕决不轻饶!”
......
翌日上午,春日阳光透过窗棂洒入长春宫,带来些许暖意,却驱不散殿内浓重的药味。
皇后缓缓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她下意识地抚摸小腹,那里曾经孕育着她全部的希望......
“娘娘,您醒了?”明玉红肿着眼睛,小心翼翼地上前。
“孩子,我的孩子?”皇后的声音是干涩的绝望
明玉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噗通一声跪下把太医说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娘娘您节哀,龙嗣没能保住。叶太医说,您日后怕是也难以......”
皇后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
良久,两行清泪才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浸湿了枕畔。
“是吗,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心如死灰,“怪不得那般辛苦,原是我自己吃的药不对。”
“娘娘,你说呀,是尔晴给你的药吗?”
“不是的。”
皇上带着叶天士正好走到门口,闻声立刻进来,凶狠瞪了一眼明玉,然后看向皇后皱眉:“容音,你说你吃了什么药?”
皇后闭上眼,疲惫地道:“是臣妾糊涂,臣妾求子心切,私下里让宫女寻了药来。”
“药呢,还有吗?给朕看看。”皇上道。
皇后摇了摇头:“没了。”
“你从哪儿弄来的药?”皇上追问,他绝不相信皇后能凭空弄来这种虎狼之药。
皇后沉默片刻,低声叹气道:“是臣妾让翡翠去宫外寻的,怪不得别人,是臣妾自己的命。”
“翡翠?一个小小宫女,从哪里能寻来这等保证生子的厉害方子!”皇上根本不信。
皇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翡翠说她娘家嫂子用过,确实健健康康生下了男丁。”
一直在一旁沉思的叶天士突然猛地抬起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声问道:“娘娘,您服用的那药,可是味道极其酸苦难以下咽,服用后虽精神短时提振,却时常感到心悸燥热?”
皇后微微一怔,缓缓点头:“……确实如此。”
叶天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皇上,微臣或许知道那是什么了。那并非寻常生子药,而是前朝宫廷流传下来的一个极其阴损的秘方。此药确能极大增加受孕几率,甚至可操控胎儿性别为男,但代价是,胎儿会疯狂汲取母体精血元气成长,如同寄生!最终十有八九,会在生产之时,导致母子双双力竭而亡!因其后果惨烈,早已被列为禁药,严禁使用。没想到竟流传至今。”
“什么!”皇上大怒,猛地一拍桌子,“竟有如此歹毒之物!”
他心中更是惊疑不定。
前世,这个孩子明明平安出生了,为何今生会突然出现这种阴损的秘药?
“把那个叫翡翠的贱婢给朕拖到慎刑司去!用大刑!给朕撬开她的嘴,问清楚这药到底从何而来,背后是谁指使!”皇上下令毫不留情。
皇后却只是疲惫地闭上眼,或许是翡翠背叛了她吧。
可如今没有孩子,皇上的心也不在了,她也没什么在乎了。
皇上看着她这副万念俱灰的模样,既生气,又有些无力
就在这时,先前奉命彻查六宫的侍卫总管回来了,面色凝重地禀报:“皇上,奴才等在延禧宫魏官女子的住处,发现了隐秘藏匿的麝香,以及以及一些药物的残渣,经太医查验,似是避孕堕胎之药”
“什么?”皇上猛地转头,脸色黑沉得能滴出水来,“延禧宫?魏璎珞?”
好一个贼喊捉贼,昨天她攀咬尔晴,原来她自己才是那个心怀鬼胎之人。
“给朕把延禧宫所有奴才全部押入慎刑司,严刑拷问。魏氏,也给朕押下去!”皇上几乎是咆哮着下令。
“皇上,不可!”皇后闻言,挣扎着想坐起来,气息急促,“璎珞不会的!她待臣妾一片真心,时常来陪伴臣妾,她一片纯然,就像臣妾的妹妹一般。定是有人陷害,皇上明察。”
皇上看着此刻还为魏璎珞求情的皇后,心中又气又无奈,终究是经不住发妻这般恳求,咬牙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朕暂且不将她下狱。但延禧宫上下所有宫人,必须严查,将魏氏禁足延禧宫,加派人手看管,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准探视。”
命令刚下,宫人便来报,傅恒大人进宫探望皇后娘娘。
一夜之间,傅恒仿佛憔悴了十岁,下颌冒出了青黑的胡茬,眼神沉寂郁郁,失去了往日所有的光彩。
他见到姐姐虽然虚弱但性命无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下意识地在宫内搜寻着另一个身影。
皇上将他这点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不显,淡淡道:“傅恒,你随朕出来。”
两人走到殿外廊下。
皇上看着院中初绽的春花,语气听不出喜怒:“傅恒,说起来,朕还要谢谢你。”
傅恒身体一僵,垂首不语。
皇上继续道:“若不是你那般冲动,朕或许还下不了这个决心。如今也好,尔晴在朕身边,朕自然会好好待她。”
傅恒猛地攥紧了拳,口中瞬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他生生将那股腥甜咽了下去,喉咙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皇上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他:“长盈很懂事,已经告假离京了。朕看在皇后的份上,也给你一条路。三日后,你去西北军中效力吧,远离京城这是非之地,凭你的本事,未必不能挣一份军功前程。只是别再回来了。”
傅恒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不甘。
“皇上,”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尔晴她如今?”
“她如今是朕的宸贵妃!”皇上打断他,“朕的女人,朕自会呵护,无需你操心。”
傅恒想起尔晴腹中那个孩子,担忧又怨愤:“皇上,您可知尔晴她其实——”
“够了,”皇上不耐烦地打断,“以后漫长岁月,尔晴自有朕在身边,不需要你来交代什么,这两日,你好好陪陪你姐姐。三日后,朕要看到你离京的奏报!”
说完,拂袖而去。
傅恒独自站在廊下,阳光照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他缓缓跪倒在地,对着皇上离去的方向,声音低哑:“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