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巧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秦二没说话。
秦二也静了片刻，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了。
他看见秦巧梅有些拱起来的肚子了，瞪大了眼球，一脸不敢相信，“你俩？”
“啊？”秦二真是万万没想到，这俩人竟然要孩子了。
秦二把计生用品往怀里一塞，一个箭步就冲进了秦巧梅的菜园子里。
干净的地面打上一脚泥，也没让他停顿半刻。
在秦巧梅旁边弯着腰仔细又仔细地看了几圈，语气里还不甚确定，“真有了？”
陆旷眉眼见到笑意像是全爬到了秦二身上。
秦巧梅神情激动，双手合十地朝西拜了拜，“我的老祖唉，我终于当上这个舅舅了。”
“一年半啊，整整一年半……你知道我看着你们俩，不要孩子，有多愁吗？”
秦妈那边一直催，他不想不想让秦巧梅有压力，才憋着不问。
“哎呀，你歇着吧，我回去告诉妈一声。”秦二转身就跑。
秦巧梅一句话都没跟秦二说成，她轻微摇摇头，叹了口气。
秦妈也是够速度，当天晚上下工，就拎着一个老母鸡过来的，还是秦二用自行车驮着的。
秦妈也一脸喜色，“你这孩子，咋怀了也不说呢，自己一点经验都没有，也不问问人，就这么自己怀着，能行吗？”
陆旷现在晚上手上都不停，一堆零件堆在里屋地上。
还都是小零件。
这些精细在里屋打磨方便，不用占那么大地方，还能守着秦巧梅。
秦妈来了，陆旷就停下动作，站起身打招呼，“妈。”
“欸！”秦妈应的干脆，满脸笑意，“我给巧梅拎了个老母鸡，这是下蛋鸡，留着别杀喽。”
“到时候你多吃点鸡蛋补补，营养够了，才好生孩子。”
秦妈神情又是欣慰又是激动，这真的算是了却了一桩她的心事。
这一年多，虽然她面上没说，但已经算是差不离觉得陆旷不行了。
秦二也结婚了，就等阿青怀了，她现在就惦记秦巧梅，没个孩子傍身，以后可怎么办。
陆旷这姑爷，现在瞅着行，那是因为年轻。
但他也比她闺女大好几岁，到老了那条腿不听使唤了，那秦巧梅的苦日子就来了。
但有个孩子就不一样了，等这一辈老了，不管是男是女都能帮她闺女搭把手……
秦妈眼眶有些湿润：“好孩子……”
秦妈看了一眼陆旷和秦二，秦二识趣地把陆旷支走，“走，跟我出去唠唠去。”
屋内一瞬间就剩秦妈和秦巧梅这对母女。
秦妈有些不可抑地眼底翻滚着些泪花，粗粝的手掌摩擦着秦巧梅良久，才从衣服兜里掏出来一块红布，珍视地摩擦了几遍才放到秦巧梅手心。
“你有孩子了，我也放心了，这个留着给你傍身。”
“妈知道你跟陆旷过日子不容易，天天累死累活的。”
秦巧梅想说她跟陆旷的日子过得挺好的，甚至还攒了一千块钱。
但此时此景，还有手心里有些沉淀重量的红布，让秦巧梅有些沉默，百感交织的说不上话。
“你姥姥祖上就是地主，但是你也知道，成分不好，也没落下好。”秦妈一边说，一边握着秦巧梅的手，把红布缓慢拆开。
“你妈年轻时候也算是个小姐，但那时候情况危急，你姥姥姥爷就把你妈我嫁给，给你姥姥家一个做工的，就是你爸。”
“出事了，你爸带着我跑上山，这样我才幸免于难，这是你姥姥当年留给妈的……”
秦巧梅低下头，是一个做工精良荷花金簪子和一对莲花金耳环，正在她手心焕发出盈盈的金光。
这……
“妈，这我不能要。”秦巧梅立马就往秦妈怀里塞。
秦妈跟秦巧梅拉扯，神情有些不好，“你这闺女，我不留给你留给谁，原本打算给你当嫁妆的，但你婚结点急，年纪又小，陆旷又不靠谱，秦妈起初觉得二人过不长。”
总之各种各样的理由一直在她心里压着，所以她根本不敢给秦巧梅。
跟着穷人就得穷着过，走投无路了，她跟秦爸也不会让秦巧梅在那等死。
现在不一样了，不管陆旷咋样，秦巧梅怀孕了，有个孩子了，心性自然也稳了。
“妈，我不要。”
秦妈这么一说，秦巧梅就更不能要了。
“这是姥姥留给你的，你咋能现在就给我？”
秦妈又把东西塞到了秦巧梅手里，没好气地说，“你这死孩崽子，让你拿着就拿着，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我跟你二哥也分家了，我跟你爸商量着，把我俩存的都给你们分分得了，老了也省心，能动弹的了的时候，也不用你大哥二哥给我们养老。”
“对了，别让你大哥大嫂阿青知道，这东西就你爸和你二哥知道。”
“你真是什么都跟二哥说。”秦巧梅嘟囔。
秦妈交代秦巧梅安心养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东西送到，就回家了。
现在这时候大队正是全员上工的时候，她还得早起。
秦二路上吹着口哨，问秦妈，“给了？”
“给了咋滴？你还想要点？”
秦二叼着根草，耸耸肩，真真假假地说，“妈，你可别太偏心了。”
“我偏心啥了？”
秦妈以为秦二是不乐意她给秦巧梅送东西，脸顿时一拧，就要发火。
结果秦二把草又嚼了嚼，才不紧不慢轻飘飘地说，“太偏见大哥了吧。”
“你啥意思。”秦妈皱眉。
秦二猛地一蹬车凳子，自行车带着秦妈窜出去。
带起一阵凉风。
秦二大着嗓门喊，“妈，你自个想吧。”
“你哥口吃，我偏心点他咋了？”秦妈有些横，知道秦二说的是什么事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有薄有厚，我咋可能分的那么匀乎？”
分给他三妹儿的首饰他没意见，但两兄弟分的东西让秦二有意见了。
秦妈顿时抢住话头，给自己辩解了一句。
偏心偏的都如此的理直气壮。
秦二又猛地停下车，迅速在地地支上了车脚架，有些神情莫测地盯着秦妈。
良久之后才说。
“妈，我无所谓，你就算一分钱不分给我，我都无所谓。”
“但是现在我结婚了，你心能不能别这么偏坠？阿青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分我的东西，还用她怎么想？？”秦妈大着声音怒斥道。
即使这样，秦二目光也依旧很平静。
说出的话却是一点情面都没留。
“但你偏偏一千块钱，大哥能分八百，我就只能分二百，你这真就是见不得我跟大哥两兄弟和睦是不？”
“妈，你能这么当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