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桂兰留下照顾马永贵，杜安泰往城郊跑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
今天送点排骨，明天带条鲜鱼，美其名曰给永贵哥补身体，后天又说家里工具全，过来帮着把漏雨的灶间屋顶修葺一下，大后天甚至扛来了一小袋白面，说是自家吃不完。
这些举动，落在秀玲和平安眼里，那真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一天晚上，吃过晚饭，秀玲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对平安说：“哎，你发现没？大姐夫最近往永贵哥那儿跑得可真勤快。”
平安憨厚地笑笑，给自己倒了杯茶：“那还不好？永贵哥需要人帮忙，桂兰妹子一个人也确实不容易。”
“帮忙是帮忙，”秀玲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可我瞅着，大姐夫那眼神不一样了。你看他看桂兰妹子的样子，跟当初看那个姓赵的，完全两码事！那时候是迷糊糊上了头，现在是……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带着光呢！”
平安回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桂兰妹子人也确实好，话不多，干事利索，心肠正，是过日子的人。跟之前那个……哼，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就是啊！”秀玲越说越觉得有戏，“大姐夫一个人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桂兰妹子也孤身一人，要是他们俩……那可真是一桩好事！永贵哥也有人就近照应了。”
两口子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能成。
秀玲是个热心肠，也是真心为杜安泰好，她盘算着：“咱们得帮他们捅破这层窗户纸。大姐夫经过上回那事，心里有顾忌，肯定不敢主动提。桂兰妹子脸皮薄，更不会往那方面想。得有人推一把。”
机会很快就来了。这天下午，秀玲和平安提着水果和点心，又来看望马永贵。
到了马家，只见屋里屋外收拾得干干净净，马永贵靠在床头，气色很好，马桂兰正在院里的小厨房里忙着熬药，杜安泰则拿着锤子钉子，在修整院门有些松动的门轴。
一派和谐安稳的景象。
秀玲和平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更有底了：“呦，这么巧，大姐夫也在啊。”
“嗯，刚来，你们来了。”杜安泰尴尬的挠着头。
秀玲把东西放下，陪着马永贵说了会儿话，问了他的腿恢复情况。马永贵乐呵呵的：“好多了好多了，多亏了桂兰照顾，也多亏了安泰老弟常来帮忙。”
秀玲趁机把平安支出去，说让他去看看杜安泰要不要搭把手。
屋里只剩下她和马永贵时，秀玲往前挪了挪凳子，压低声音，笑着开口：“永贵哥，看你气色这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桂兰妹子真是没得说，把你照顾得周周到到。”
马永贵脸上露出欣慰和些许得意：“是啊，我这妹子，从小就懂事，能干。”
秀玲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问：“永贵哥，你看……杜安泰，我那个大姐夫，这人怎么样？”
马永贵是何等人物，活了大半辈子，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看了看窗外正在干活的杜安泰和厨房里忙碌的妹妹，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秀玲，叹了口气，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期盼，也有顾虑。
“安泰老弟……没得说！”马永贵语气肯定，“实诚，厚道，是个靠得住的人。对桂兰……那也是没话说，这些日子，我都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不瞒你说，秀玲妹子，我这心里……也琢磨过这个事。桂兰命苦，前半辈子没享过什么福，要是后半辈子能跟着安泰这样的老实人，我……我就是立刻闭眼也放心了。”
秀玲一听，心里大喜，赶紧说：“永贵哥，你看你这话说的，你得好好的，看着桂兰妹子过上好日子！咱们想一块去了！我们也觉得大姐夫和桂兰妹子特别合适，都是实在人，都能互相体贴。”
马永贵却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丝忧色：“可是……秀玲妹子，这话我当哥的不好开口啊。一来，不知道安泰老弟到底是个啥想法，他条件比桂兰好，有退休金，有房子……二来，桂兰那性子倔，脸皮薄，我怕她觉得自己是拖累，不肯点头。再一个......”他压低了声音，“听安泰老弟说之前不是让人骗过一回吗？我怕他……心有顾忌啊。”
秀玲连忙安慰道：“永贵哥，你放心！大姐夫那边，我们去探探口风。至于桂兰妹子，咱们得慢慢来。只要他们两个自己有情分，咱们在旁边稍微使把劲，这好事准能成！”
从屋里出来，秀玲心里有了底。
她走到院里，看着杜安泰已经把院门修好了，正和马桂兰站在厨房门口说话。
马桂兰递给他一碗水，杜安泰接过去，仰头喝了，两人之间那种自然流淌的默契，让秀玲看了心里暖暖的。
“大姐夫，修好了？手艺真不错！”秀玲笑着走过去。
杜安泰用袖子抹了把汗：“嗯，弄好了，这下结实了。”
秀玲又转向马桂兰：“桂兰妹子，这几天辛苦你了，看你都瘦了。也多亏了大姐夫常来帮忙，不然你一个人可真够呛。”
马桂兰脸上微红，看了杜安泰一眼，轻声说：“是啊，多亏了杜大哥。”
杜安泰也有些不好意思，搓着手：“没啥，应该的。”
秀玲看着两人这客气又暗藏情愫的样子，决定再添一把火。
她对着杜安泰，语气自然又带着几分感慨：“大姐夫，说真的，自从桂兰妹子来了，你这精气神看着都比以前好多了！人也爱动弹了。要我说啊，这家里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就是不一样！你看永贵哥，有桂兰妹子照顾，恢复得多快！”
她又转向马桂兰，语重心长：“桂兰妹子，你也是。一个女人家，在外头漂着总不是个事儿。老了老了，还是得有个自己的窝，有个互相扶持的伴儿，这心里才踏实。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既点了杜安泰，也点了马桂兰。
杜安泰听着，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深沉地看了马桂兰一眼，然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
马桂兰更是脸颊绯红，心跳如鼓，她岂能听不出秀玲的弦外之音？
她慌乱地低下头，摆弄着围裙角，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便借口去看药熬好了没有，转身躲进了厨房。
秀玲和平安相视一笑，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反而不好，便起身告辞。
回去的路上，秀玲对平安说：“我看这事儿有门！永贵哥同意，大姐夫那态度也默认了，桂兰妹子虽然害羞，但也没反感。接下来，就得看他们自己的缘分和造化了。咱们呐，适时地再敲敲边鼓就行。”
平安憨憨地点头：“嗯，我看也是。大姐夫是个有福气的，桂兰妹子也是个好人，他俩要成了，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