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晚还在盘算着要如何放低姿态、想办法去跟这些布行重新搭上线,甚至做好了被刁难或提价的准备。谁能想到,形势一夜逆转,这帮人不仅自己送上门来,还主动内卷,把价格战都打响了?
好家伙,这可真是……太6了!
她在心里默默给这魔幻的现实点了个赞。
稳住心神,当袅袅深吸一口气,在伙计们的护卫下,抬高声音道:“诸位!诸位掌柜!请安静!”
她的声音清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总算让混乱的场面稍微平息了一些。众人目光灼灼地望向她。
当袅袅目光扫过人群,迅速辨认着这些面孔,哪些是当初违约时姿态强硬、言语刻薄的,哪些是虽违约但态度尚可的。她心中已有计较。
“感谢各位掌柜今日莅临优衣库。”她语气平和,却带着疏离,“之前因某些缘故,我们之间的合作出现了一些……波折。优衣库庙小,恐怕容不下所有大佛。李掌柜,王掌柜,赵掌柜……多谢几位今日前来,心意我领了,不过合作之事,就算了吧。”
被点名的几位,正是当初闹得最难看的,此刻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嘴唇哆嗦着,悔得肠子都青了,却也不敢在多言,只能灰溜溜地挤出人群。
当袅袅不再看他们,对剩下那些面露期盼的掌柜们说道:“剩下的几位掌柜,若诚心合作,请移步云香坊二楼详谈。”
话音刚落,这些平日里讲究仪态的掌柜们,此刻也顾不得风度了,你推我挤,争先恐后地朝着不远处的云香坊涌去,生怕慢了一步就错失了机会。
当袅袅在翠竹和伙计的陪同下,从容地来到云香坊二楼。她在主位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这些气喘吁吁、却又强自镇定的掌柜们。
她没有立刻谈合作,而是先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开口道:“各位掌柜,明人不说暗话。之前因为二公主殿下施压,诸位与我优衣库的契约形同虚设,单方面违约,致使我铺子险些陷入无布可用的困境。此事,想必诸位都还记得吧?”
这话如同一个无声的耳光,扇在众掌柜脸上。他们个个面露尴尬,眼神躲闪,有的搓着手,有的低头看着鞋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纷纷支支吾吾地道歉:
“是是是……当时也是迫不得已……”
“七皇子妃恕罪,我等也是无奈啊……”
……
当袅袅放下茶杯,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过去的事,我可以暂且不提。优衣库愿意再给诸位一个机会。我看了,今日来的几位,家里的料子都各有特色,我也很是看好。”
掌柜们闻言,脸上顿时露出希冀之色。
然而,当袅袅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而冷冽:“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往后,不管是什么公主、郡主还是县主,再有人以权压人,逼迫你们违约——”
她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人。
“违约金,按之前契约上写的,翻十倍赔付!并且,优衣库永不再与其合作!诸位可想清楚了,是否能承受得起这个代价?”
“承受得起!承受得起!”
“七皇子妃放心!绝无下次!”
“我等以后必定以优衣库马首是瞻!再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
掌柜们冷汗都下来了,连连点头哈腰,指天发誓,纷纷表忠心。
“好。”当袅袅脸色稍霁,“既然诸位都有诚意,那我们就公事公办。优衣库用料需求量大,但也要择优而取。请诸位依次说说,自家布行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无论是料子独特、工艺精湛、供货及时还是价格公道,亮出你们的底牌和诚意来。我洗耳恭听。”
这俨然就是一场小型的“反向竞标”会。掌柜们为了拿下这单大生意,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开始轮番上阵,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皇子妃!我们家的江南软缎,色泽润亮,手感滑糯,绝对是市面上头一份!”
“我们川锦以纹样繁复、色彩艳丽着称,最适合做贵女们的华服!”
“我们北地产的麻布,织法紧密,耐磨耐洗,价格还实惠,走量最好不过!”
“我们跟海外番商有路子,能拿到最新的异域布料,保证独一无二!”
……
当袅袅认真地听着,不时提出一两个专业问题,仔细比较着各家优劣势。最终,她综合考虑布料品质、供货稳定性以及掌柜表现出来的诚信度,敲定了三家优势互补、没有直接竞争关系的布行。
被选中的三家喜形于色,差点当场欢呼出来。而落选的那些,则只能摇头叹息,懊恼地离去。
当袅袅让翠竹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新契约,与选定的三家布行当场签署。
落笔前,她再次抬眼,目光清亮地看着三位掌柜,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契约在此,望三位谨记今日之言。诚信合作,互利共赢。若再有背弃——”
她顿了顿,没有说完,但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三位掌柜心头一凛,连忙躬身:“不敢不敢!七皇子妃放心!我等必定守信履约!”
当袅袅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在契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二公主倒台引发的震荡,余波不可避免地蔓延至五公主单明玥与将军当然身上。
皇帝经此一事,对子女的掌控与猜忌之心愈重,如同惊弓之鸟。他特意召见了五公主的生母贤妃,言语间透露出对五公主婚事的考量需“更为审慎,尤忌与权臣过从甚密”,几乎是明确否决了某种可能。
一时间,宫中关于五公主与当然将军的风言风语虽被强行压下,但一种无形而沉重的压力,却如同密布的阴云,笼罩在两人头顶。
当然在朝堂中,感受尤为明显。
同僚们与他交谈时愈发谨小慎微,那些探究的、权衡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萦绕在他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