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姐妹,你这独角戏唱得…嗓子不干吗?】
当袅袅一边数着碗里的米粒,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
【血燕?太湖石?惠妃夸你?府里说一不二?啧啧啧,这剧本编得…细节还挺丰富哈?要不是白天亲眼目睹了‘冰山活化石’的尊容,亲耳听见了‘先婚后爱’的豪言壮语,我差点就信了你的邪!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啊!】
她努力控制着嘴角不要上扬得太明显,感觉憋笑憋得肚子疼。
当袅袅毫无反应,倒是侯爷的脸色,随着当婷婷的描述,竟然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些。
那些关于皇家气派、惠妃认可、女儿掌权的描述,像是一剂强心针,多少安抚了他那颗因白日“失礼”事件而备受打击的心。他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甚至拿起筷子,象征性地夹了一箸菜。
嫡母适时地接过话头,脸上堆起骄傲的笑容,连声夸赞:“好!好!我的婷婷果然有本事!不愧是我侯府嫡女!嫁入皇家,就该有这份气度和威仪!” 那语气,仿佛女儿口中描绘的完美图景就是不容置疑的现实。
然而,一旁的当然,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绷不住。那毫不掩饰的“我信你个鬼”的神情,几乎要溢出来了。他几次想开口,都被嫡母警告的眼神瞪了回去,只能烦躁地用筷子戳着碗底。
当婷婷自然捕捉到了哥哥的异样,心中不快,立刻将矛头转向他:“大哥,你怎么这副表情?是不相信妹妹的话吗?觉得妹妹在说谎不成?”
当然实在不想再听这些粉饰太平的废话,更不想在这种场合跟妹妹掰扯她那岌岌可危的婚姻真相。他猛地扒拉了几口饭,几乎是囫囵吞下,然后“啪”地一声放下筷子,语气生硬地敷衍道:“信!怎么会不信!妹妹如今是皇子妃了,自然说什么都是对的。”
说完,他看也不看众人,起身草草行了个礼:“儿子吃饱了,先回房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门口,留下一个压抑着烦躁的背影。
当袅袅见大哥当然离席,立刻觉得时机到了。她优雅地放下碗筷,用餐帕轻拭嘴角,然后微微福身,声音清浅:“父亲、母亲、二姐,袅袅也用好了,先行告退。” 动作行云流水,挑不出一丝错处。
当婷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得意弧度,心中嗤笑:哼,算你识相!知道无颜与我相较,只能灰溜溜地躲开。
只当她是被自己的“幸福”晒得无地自容,落荒而逃了。
晚膳在一种强撑的“和谐”中终于结束。几乎是碗筷刚撤下,前院就传来通禀:三皇子府的马车已经到了府门外。
当婷婷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复杂,随即又扬起明媚的笑容,语气带着刻意的甜蜜:“父亲母亲看,殿下心里还是记挂着女儿的,这不,时辰掐得刚刚好来接我呢。”
这话不知是说给父母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像是一剂强行注入的安慰剂。在嫡母王氏依依不舍的泪光和侯爷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当婷婷挺直脊背,带着皇子妃的仪态,登上了那辆象征着尊贵却也冰冷的三皇子府马车。
马车辚辚驶离,靖远侯府朱红的大门缓缓合上,仿佛也关上了白日里所有的喧嚣与强撑的体面。
西厢房。
翠竹像只机警的小松鼠,探头探脑溜进来,压低声音兴奋又紧张地汇报:“小姐!走了!二小姐的马车走远了!”
当袅袅正歪在榻上,手里把玩着一颗蜜饯,闻言点点头,思绪却飘到了那个冰山似的三皇子身上,忍不住腹诽:啧,这三皇子,性格真是…行走的制冷机成精?还是性取向…咳,打住打住,不能乱猜。
她正天马行空地想着,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极有节奏的、如同某种夜鸟啼鸣般的哨音。
当袅袅眼睛倏地一亮,像是沉寂的星子被瞬间点燃。她几乎是跳下榻,赤着脚就奔到窗边,“唰啦”一声推开雕花木窗。
清冷的月光混合着廊下的灯笼光晕,勾勒出窗外竹影婆娑。而在那片摇曳的墨色竹影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静立着。
金线暗绣的玄色锦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衬得他面如冠玉,眉眼深邃。不是单承宴又是谁?
整整一天没见到他,此刻骤然出现在眼前,当袅袅只觉得胸腔里那颗心像是久旱逢甘霖,瞬间活了过来,雀跃地鼓噪着,连带着整个黯淡的屋子都似乎明亮了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此刻绽放在月光下的笑靥有多么明艳生动,那双因为惊喜而熠熠生辉的眸子,如同落入了漫天星辰,璀璨得让人移不开眼。这毫无保留的欢喜,清晰地映在单承宴眼中,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让他的心也跟着柔软而荡漾。
单承宴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动作利落地单手一撑窗棂,轻巧地翻了进来,落地无声,显然已是“惯犯”。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当袅袅在侯府的闺房。甫一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四周,那微扬的剑眉便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屋子不大,陈设简单得近乎寒酸。
朴素的桌椅,颜色暗淡的帐幔,梳妆台上只有几样简单的脂粉,连个像样的妆匣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当袅袅的馨香,却也掩盖不住那份清冷和……陈旧。
这哪里像是一个侯府小姐的闺房?便是他宫中最下等宫女的住处,恐怕也比这里多几分鲜亮。
翠竹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掩上了门。
单承宴压下心头那丝莫名的不悦和怜惜,几步上前,极其自然地牵起当袅袅微凉的小手,带着她走到那张看起来也并不十分舒适的床榻边坐下。他顺势将人一带,当袅袅便稳稳地跌坐在了他坚实温暖的怀里。
熟悉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当袅袅舒服地喟叹一声,像只找到暖源的小猫。她故意仰起脸,促狭地看着他线条优美的下颌,调侃道:“我说七殿下,您这天天跟个采花大盗似的,半夜翻窗潜入良家女子的闺房,传出去不怕坏了您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