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转过身，目光如电，落在张永身上，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帝王独有的威严与狠厉。
“传朕旨意！”
张永浑身一僵，连忙躬身跪地，头颅贴在地面，不敢有丝毫抬头。
“明日一早，朕将亲自前往德胜门，为欧阳铎送行！”
“命文武百官三品以上者，尽数前往德胜门陪同！”
“命锦衣卫千户沈炼，率两百锦衣卫随行护送欧阳铎，沿途州县官府，需全力配合，不得有半分怠慢！”
最关键的一句话，朱厚照说得一字一顿，带着彻骨的寒意。
“朕要明明白白告诉天下人，欧阳铎此次出京，后台是朕！”
“谁敢动他一根汗毛，谁敢让他有半分闪失，朕定要他全家陪葬，株连九族！”
“钦此！”
暖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窗外的蝉鸣都变得微弱。
张永趴在地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跟着朱厚照多年，见过陛下发怒，见过陛下处置贪官污吏，却从未见过陛下为了一名五品主事，放出如此狠厉的话。
株连九族！
这四个字，如同千斤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知道，陛下这话不是随口说说，而是真的会做到 —— 谁要是敢动欧阳铎，就是在挑战陛下的权威，陛下必然会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奴…… 奴婢遵旨！” 张永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忙磕头领旨，“奴婢这就去传旨，确保明日德胜门的送行事宜，万无一失！”
朱厚照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平静，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去吧，务必让所有人都知道朕的旨意，尤其是宁夏那边，要让安化王也听到风声。”
“奴婢明白！” 张永再次磕头，起身时，双腿都有些发软，快步走出暖阁，生怕晚一秒，就会触怒龙颜。
走出暖阁，张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里暗自庆幸 —— 还好刚才没有反驳陛下的旨意，不然现在恐怕已经人头落地了。
他不敢耽搁，立刻召集太监们，分头传旨：
去内阁通知文武百官，明日三品以上官员务必前往德胜门；
去锦衣卫通知沈炼，明日率两百锦衣卫随行，加强戒备；
去德胜门守军那里，让他们提前清理场地，布置仪仗；
甚至特意让人去驿馆，给宁夏来京的使者透个口风，让他们把陛下的旨意，悄悄传回宁夏。
一时间，皇宫内外，因为这道圣旨，变得忙碌起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德胜门就已经是人山人海。
德胜门的城楼前，竖起了数十面明黄色的龙旗，随风飘扬，猎猎作响。
城楼下方，两百名锦衣卫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列着整齐的方阵，面无表情，杀气腾腾。
方阵两侧，是三品以上的文武百官，他们身着朝服，手持笏板，整齐地站在道路两旁，神色肃穆。
道路两旁，挤满了闻讯而来的百姓，踮着脚尖，想要一睹圣驾的风采，议论声此起彼伏。
“听说今天陛下要亲自为一位官员送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
“可不是嘛！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陛下亲自送官员出京，这位官员到底是谁啊？”
“好像是户部的一位主事，叫欧阳铎，听说要去宁夏赈灾，陛下很器重他！”
“难怪陛下要亲自送行，赈灾是大事，关系到老百姓的性命，陛下真是心系天下啊！”
百姓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语气中满是对朱厚照的赞许，以及对欧阳铎的好奇。
辰时三刻，远处传来了整齐的马蹄声和仪仗声。
“圣驾到！”
随着一声高喝，百姓们立刻安静下来，纷纷跪倒在地，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也转过身，朝着仪仗队的方向躬身行礼。
朱厚照乘坐着六匹马拉的龙辇，缓缓而来，龙辇周围，是数十名侍卫，手持兵器，戒备森严。
龙辇停在德胜门城楼前，朱厚照在张永的搀扶下，走下龙辇，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了站在队伍最前方的欧阳铎身上。
欧阳铎身着崭新的官服，腰间系着朱厚照赏赐的玉带，身后站着锦衣卫千户沈炼，以及数十名随从，正躬身等候。
昨天张永传旨后，欧阳铎就收到了陛下的旨意，当他听到 “后台是朕”“全家陪葬” 这几句话时，当场就红了眼眶，激动得一夜未眠。
他出身寒微，从未想过自己能得到帝王如此器重，如此庇护。
此刻看到朱厚照亲自前来送行，欧阳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走上前，“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臣欧阳铎，叩见陛下！陛下亲自前来送行，臣…… 臣受宠若惊，无以为报！”
朱厚照上前一步，亲自扶起欧阳铎，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带着力量：“欧阳铎，朕知道你肩负重任，此行宁夏，赈灾是头等大事，你要记住，你不仅代表着你自己，更代表着朕，代表着朝廷！”
“臣谨记陛下教诲！” 欧阳铎擦干眼泪，目光坚定，“臣定会竭尽全力，安置好宁夏的灾民，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绝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朱厚照点点头，转向在场的文武百官和百姓，高声道：“诸位爱卿，诸位百姓！欧阳铎此行前往宁夏，是为了赈灾救民，是为了稳定边疆！”
“朕在此立誓，欧阳铎在宁夏一日，朕便护他一日！谁敢害他，朕便诛谁九族！谁敢阻挠赈灾，朕便让他身首异处！”
话音落下，全场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也齐声高呼，声音震耳欲聋。
欧阳铎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看着陛下威严的身影，心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 就算粉身碎骨，也要完成陛下托付的差事！
朱厚照示意众人安静，再次看向欧阳铎，递给他一个锦盒：“这里面是朕的贴身玉佩，你带着它，沿途州县官府，见玉佩如见朕，若有不配合者，你可先斩后奏！”
欧阳铎双手接过锦盒，郑重地收入怀中，再次跪倒在地：“臣谢陛下恩典！臣此去宁夏，定不辱使命！待灾情平定，定当早日回京复命，向陛下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
“好！” 朱厚照扶起他，“路途遥远，一路保重，出发吧！”
“臣遵令！” 欧阳铎躬身行礼，转身走向早已备好的马匹。
沈炼带着两百锦衣卫，紧随其后。
走到马前，欧阳铎翻身上马，转过身，对着朱厚照再次拱手行礼，然后大喝一声：“出发！”
“驾！”
两百锦衣卫和随从们也翻身上马，跟在欧阳铎身后，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马蹄声震天，扬起阵阵尘土，渐渐消失在远方。
朱厚照站在原地，看着欧阳铎离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登上龙辇，对百官道：“诸位爱卿，都散了吧，各司其职，做好自己的差事。”
“臣遵旨！” 文武百官躬身行礼，看着龙辇缓缓离去，才各自散去。
百姓们也渐渐散去，一路上都在议论着陛下的英明和欧阳铎的荣耀。
朱厚照回到暖阁时，已是巳时。
他刚坐下，张永就端来一杯热茶：“皇爷，一路辛苦，喝杯茶解解乏。”
朱厚照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对张永道：“去把王守仁送来的宗室改革细则拿过来，朕再看看。”
“是！” 张永连忙去御案旁，取来卷宗，递给朱厚照。
朱厚照翻开卷宗，仔细看了起来。
王守仁的细则写得非常详细，不仅规定了宗室考核的具体科目、评分标准，还列出了清理不法宗室的范围和流程，甚至连放开宗室择业限制的步骤，都分了五年规划，条理清晰，切实可行。
“王守仁果然是栋梁之才，考虑得如此周全。” 朱厚照满意地点点头，拿起笔，在卷宗上批注了几处修改意见。
就在这时，暖阁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宫女连滚带爬地跑进来，脸色惨白，声音颤抖：“皇爷！不好了！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