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我的手臂往下流，滴在祭坛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响声。每滴一滴，断剑就颤一下。我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按着胸口那本手札，它烫得像是要烧穿我的皮肉。
陆九渊站在高台上，手里举着那块血玉，嘴里念的话越来越快。他的声音不像人，倒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东西在说话。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我能感觉到——空气在往那块玉里缩，连风都停了。
然后，血玉亮了。
一道红光从里面炸开，照得整个祭坛像泡在血水里。接着，一个影子从玉中浮现出来。黑袍，长发，背对着我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脚下是堆成山的尸体。
那是我。
不是现在的我，是前世的我。
我盯着那个影子看了两秒，忽然笑了。
“你拿我小时候的照片吓我？”我开口，“这不就是我在记忆碎片里见过的那一套？换汤不换药啊。”
陆九渊没回应，但那影子动了。它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漆黑。可我知道它在看我，在等我动摇。
我没退。
反倒往前走了一步。
脚踩在符文线上，地面微微震动。我眯起眼，死死盯着血玉的边缘——那里有字，刻得很浅，像是怕被人发现。
我凑近了些，喉咙干得发疼。
“魔尊之血，可唤远古。”
八个字。
我念完，脑子里突然嗡的一声。
系统弹幕猛地跳出来：【检测到同源力量！宿主血脉与灭世魔尊完全匹配！疯批值+600！】
我愣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句话，是因为我明白了。
他根本不是想唤醒我。
他是想用我的血，把别的东西放出来。
“所以你搞这么大阵仗，”我抬头看向陆九渊，“绑人、画符、念咒，就是为了借我的命，去叫醒某个不该醒的东西？”
他脸色变了。
第一次露出慌。
“你不懂。”他声音压低，“这个世界已经烂透了，只有彻底毁掉，才能重建。”
“哦。”我打断他，“那你忙你的，别拉我垫背。”
我说完，抬起手，直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甩在血玉上。
啪。
血珠碰到玉面，竟然没滑下去，而是被吸了进去。那一瞬间，整块玉剧烈震了一下，连带着陆九渊的手都抖了。
他咬牙，手指收紧，想捏碎它。
可玉没碎。
反而浮到了半空。
悬在我和他之间，转了个圈，正面朝我。
里面的影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画面开始闪——不是碎片，是完整的场景。
我看到自己站在一座崩塌的神殿前，手里提着半截断剑，身上全是血。天空裂开，雷火落下，我把剑插进地面，说了一句：“封印？老子自己撕开的。”
我还看到，在一片黑暗里，有人跪着求我停下。我没理，抬手就把他们的灵魂抽了出来，扔进火里烧成了灰。
那些都不是记忆。
是情绪。
是感觉。
是千年前我就知道的一件事——我不是什么容器，也不是什么转世。
我就是我。
楚昭也好，魔尊也罢，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你一直以为，”我低声说，“我在挣扎，想摆脱封印？”
陆九渊没说话。
“错了。”我笑了，“我不是在挣脱。我只是……懒得动。”
话音刚落，胸口那股热流猛地冲上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猛。不是神降，也不是疯批值爆发，是更深处的东西醒了。
断剑在我手里嗡鸣不止，像是在回应什么。
血玉也在震。
它开始发光，不再是红光，而是紫黑色的焰纹在表面游走。我伸手，指尖轻轻碰上去。
凉的。
像摸到了一块刚从冰窖里拿出来的铁。
可就在接触的瞬间，一股信息直接冲进我的脑子。
——血玉不是钥匙。
是锁。
它用魔尊的血做引，把真正的危险关在外面。而陆九渊现在做的事，等于是在砸锁。
“你不是要净化世界？”我看着他，“你是怕我醒来，对吧？”
他终于开口：“你不该存在。你一旦恢复，天地必乱。”
“天地乱不乱我不知道。”我收回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但我知道，你现在做的每一步，都在帮我松螺丝。”
他说不出话了。
因为血玉动了。
它缓缓转向我，漂浮着靠近，最后停在我面前，离鼻子不到一寸。
我能看见里面流动的光，像血管一样跳。
系统又蹦出一行字：【前置条件满足，解锁“血瞳焚天”第一阶段，需宿主主动献祭精血激活。】
我没急着选。
反而问它：“你说我能兑换神通，那为什么以前从没提过这一招？”
脑子里没声音。
但它从来不回答问题。
只给提示。
我明白了。
这一招，不是系统给的。
是我本来就会的。
只是忘了。
“阿骨打！”我忽然喊了一声。
身后传来动静。
他趴在地上，半个身子还压着铁链，听见我叫才勉强抬起头：“昭哥……”
“你还活着？”
“嗯。”
“那就继续活。”
我转回头，不再看他，也不再看陆九渊。我盯着血玉，抬起右手，五指张开。
然后用力掐进左臂的伤口里。
疼得眼前发黑。
血哗地涌出来，顺着小臂流到指尖，滴在血玉上。
第一滴，玉面裂了一道缝。
第二滴，里面的光开始倒流。
第三滴，整个祭坛的符文同时熄灭了一圈。
【疯批值持续上涨！当前总额突破临界点！】
【警告：精血流失过多，生命体征下降！】
【是否强制中断？】
我没管。
掐得更深，血流更快。
血玉吸收的速度跟不上我放血的速度，于是多余的血顺着它的表面往下淌，在空中就烧成了黑烟。
陆九渊终于慌了。
他冲下来，想抢。
我一脚踹在他胸口，把他踢退三步。
“别碰它。”我说，“这是我和它之间的事。”
他趴在地上，捂着胸口咳血：“你疯了……你会死的……”
“我早就死了。”我盯着血玉，“一千年前就该死的人，多活这么久，还不许我任性一回？”
最后一句话说完，我一把抓住血玉。
整块玉瞬间变得滚烫，像是要把我的手熔化。但我没松。
反而往里压。
咔。
一声脆响。
玉裂了。
不是碎成渣，是正中间裂开一道竖缝，像睁开了一只眼睛。
里面不再是影像，而是一团旋转的黑火。
我认得它。
这是我当年烧掉神界的火。
“你不怕吗？”我问它，也像在问自己。
黑火不动。
但我感觉到了。
它在等我。
等我重新握住它。
“行。”我咧嘴一笑，“那就别等了。”
我把手伸了进去。
火焰缠上我的手腕，顺着经脉往心脏钻。疼得我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但我撑住了。
断剑突然飞了起来，绕着我转圈，剑尖划出一道道紫痕，在空中组成一个古老的符号。
血玉中的火越烧越旺。
我的视野开始变红。
不是血蒙了眼。
是我的眼睛真的在变色。
从眼角开始，一点点染成深红，像是有岩浆在眼皮底下流动。
陆九渊爬起来，后退几步，靠在石柱上喘气。
“不可能……封印明明还在……你怎么可能……”
“你最大的问题，”我抬起手，看着自己发红的指尖，“就是总觉得自己在操控一切。”
我顿了顿。
“其实你只是个快递员。”
“送到了，就可以退休了。”
我说完，松开血玉。
它没掉。
浮在原地，裂缝中火光吞吐。
我转身，面对他。
一步。
两步。
走到他面前时，我已经站得比他高半个头。
“你说我是毁灭化身？”我问他。
他不答。
“那你看看，”我抬起手，掌心向上，“谁才是该被净化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