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祖大墓的入口,此刻已不再是通往机缘的圣殿,而是彻头彻尾地化身为人间炼狱的VIp快速通道。
那黑黢黢、散发着古老霉味和新鲜血腥气的洞口,像极了一头饕餮巨兽永不满足的嘴巴,正以一种高效得令人发指的方式,吞噬着江湖上那些自诩为英雄好汉的鲜活生命。
最先倒霉的,永远是那些肾上腺素冲昏头脑、坚信富贵险中求、跑得比野狗还快的愣头青。他们嗷嗷叫着,眼睛里只有对武祖传承的贪婪光芒,脚下踩着的仿佛不是冰冷石阶,而是通往人生巅峰的金光大道。然而,这“金光大道”显然没打算让他们走得太顺遂。
只听“咔嚓”、“咔嚓”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机括脆响,不是谁的骨头断了,而是他们脚下那看似坚实无比的青石板猛地向下翻塌!动作整齐划一,仿佛经过无数次排练。下面可不是松软的泥土,而是黑黝黝、深不见底、密密麻麻竖立着淬毒铁刺的陷坑!
“啊——!”
“救……”
“我操……”
惊呼声、惨叫声、肉体被锐器轻易撕裂贯穿的噗嗤声,瞬间混合成一首死亡交响乐的前奏。十几号刚才还生龙活虎的汉子,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像一串串被随意丢弃的糖葫芦,精准地串在了铁刺之上。
鲜血如同开了闸的洪水,顺着冰冷的铁刺汩汩流淌,迅速在坑底汇聚成一小洼黏稠的暗红。有人一时未死,身体还在微微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神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最后的迷茫与恐惧。
“卖卖批!这他娘的是什么鬼地方!”一个侥幸踩在翻板边缘、差点跟着下去陪葬的虬髯大汉,脸色煞白地骂了一句,连滚带爬地缩了回来,看着那深坑心有余悸。
前面的人用生命验证了“路在脚下”不一定是对的,后面的人立刻学聪明了。他们不敢再走中间,一个个紧贴着潮湿冰冷的墙壁,像壁虎一样慢慢挪动,觉得这样总该安全了吧?
一个来自江南以轻功和巧劲着称的燕子门高手,自忖身法灵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瞥见旁边有一扇看似普通的石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缝隙,里面似乎有珠光宝气隐隐透出。
“嘿,必是藏宝的耳室!合该老子发财!”
他心中窃喜,觉得这定是老天爷给他开的捷径。他屏住呼吸,运起内力,小心翼翼地,用力一推——
“哐当!”
石门应声而开。
然后,“嗖嗖嗖嗖——!”
门后根本不是宝藏,而是排列得密密麻麻、寒光闪闪的弩箭阵列!
机括弹动的声音如同死神的狞笑,无数支力道足以洞穿铁甲的弩箭,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而出!那“燕子门”高手连哼都没哼一声,瞬间就被射成了一个人形刺猬,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他的身体向后飞起,“砰”一声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上,造型极其惨烈。
“嘶——!”后面的人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感觉自己的皮肤也跟着一阵幻痛。血的教训再次教育了大家:
手贱,是会要命的!
于是,更多人选择管住自己的手,只用眼睛贪婪地扫视着沿途那些看似随意摆放,实则可能价值连城的陪葬品。金器、玉器、古拙的兵器……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一个号称“妙手空空”门下的弟子,终究没忍住诱惑。
他看准一个机会,趁着众人被前方又一波陷阱吸引注意力的刹那,身形如电,出手如风,一把捞起角落里一柄镶嵌着鸽血红宝石、造型华丽的短剑。
入手冰凉沉实,一股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传来。
“妙手空空”心头狂喜,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凭借此剑扬名立万、富甲一方的美好未来。然而,他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刚刚绽放,就如同被冻住一般僵住了。紧接着,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红润转为乌青,再转为紫黑,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吐出白沫,不过两三息的时间,便“噗通”一声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那柄华丽的短剑“当啷”落地,滚了几滚,红宝石依旧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仿佛在说:
“穷鬼,就你也配摸我?”
“有毒!宝物上有剧毒!”有人惊恐地大喊。
这一下,所有人看那些陪葬品的眼神,不再是贪婪,而是深深的恐惧,仿佛那不是金银珠宝,而是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索命恶鬼。再没人敢轻易伸手。
人群中间,一些自诩聪明的人开始暗自庆幸。他们不争前,不恐后,就缩在队伍的中段,觉得前后都有人顶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陷阱来了有前面的人触发,总该万无一失了吧?这种“中庸之道”的想法,在武祖大墓里显得尤为可笑。
就在他们稍微放松警惕,暗自盘算着等前面的人死得差不多了再发力冲刺时,头顶之上,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轰隆”声。抬头一看,魂飞魄散!只见墓穴穹顶,数块打磨得光滑如镜、重量绝对超过千斤的巨石,如同陨石天降,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砸落!
“快躲——!”
“啊!”
“不——!”
惨叫声被巨石落地的巨大轰鸣瞬间淹没。“轰!”“轰!”“轰!” 几声闷响,地面剧烈震颤,烟尘弥漫。待尘埃稍定,只见队伍中间被清空了好几片区域,刚才还站满了人的地方,此刻只剩下几滩模糊不堪、混合着骨头渣子和内脏碎片的肉泥,紧紧地镶嵌在了地板的纹路里,仿佛他们从未存在过。汁水四溅,腥气扑鼻。
“呕——!”终于有人忍不住,扶着墙壁剧烈呕吐起来。这已经不是战斗,这根本就是一场不对等的、残忍的屠杀!
有那机灵到极点,或者说怂到极点的,见势不妙,心想:“老子不玩了还不行吗?” 他们瞅准一个机会,或者干脆在陷阱触发时就地一躺,屏住呼吸,收敛气息,甚至不惜往身上抹点同伴的鲜血,把自己伪装成一具新鲜的尸体。心里盘算着:“等前面那帮傻子把陷阱都踩完了,把宝贝都拿到手了,打得两败俱伤了,老子再爬起来渔翁得利!完美!”
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们刚刚躺下,感觉身下的“尸体垫子”还挺软和,地面却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起来!紧接着,“轰”的一声,幽蓝色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地火,毫无征兆地从地面裂缝中猛地窜出!
“啊——!”
“烫死我了!”
“救命!”
凄厉的惨嚎声瞬间响起,又迅速衰弱下去。
那几个装死的仁兄,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变成了熊熊燃烧的人形火炬,在幽暗的墓道里疯狂舞动,散发出蛋白质烧焦的古怪臭味。不过片刻功夫,火炬熄灭,原地只剩下几小撮人形的、焦黑的灰烬。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吹过,灰烬打着旋儿飘散,彻底融入了这古墓的尘埃之中,仿佛他们从未到来。
一个目睹了全程的刀客,感觉自己的膀胱有点发紧。他牙齿打颤,喃喃自语:
“妈的……装死都死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