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景象更加压抑。
街道狭窄而拥挤,两旁是密密麻麻的低矮石屋和铁皮棚户,空气中弥漫的热浪和噪音让人头晕目眩。
巨大的熔炉轰鸣作响,铁锤敲击的声音此起彼伏,拉运矿石和成品的车辆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行人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着被生活磨砺出的麻木或戾气。
他没有停留,按照之前打听到的模糊信息,在如同迷宫般的街道中穿行,寻找可以租用的公共冶炼工坊。
最终,他在一个靠近城市边缘、相对安静些的角落,找到了一间看起来还算结实的石砌工坊。
工坊主人是个独眼、浑身肌肉虬结的壮汉,正叼着烟斗,冷漠地看着几个学徒忙碌。
“借用工坊,一天。”安格尔言简意赅。
独眼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一金币,预付。燃料、基础工具另算。损坏照价赔偿。”
一金币。
这个价格即使在奥拉尼克尔也堪称昂贵,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个月。
安格尔的指尖在钱袋上微微收紧,感到一阵实实在在的肉痛。
但他没有讨价还价,只是沉默地从钱袋深处点出那枚金灿灿的钱币,递了过去。
壮汉接过金币,用牙齿咬了咬,确认成色后,随手丢过来一把沉重的黄铜钥匙,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最小、看起来也最旧的熔炉隔间:
“那边。规矩懂吧?别动别人的东西,完事打扫干净。”
安格尔接过钥匙,不再多言,径直走向那个隔间。
他需要尽快将那块得自镜界的特殊金属胚体进行初步提炼和塑形,为可能到来的冲突做准备。
时间紧迫,他浪费不起。
隔间里充斥着浓重的金属和煤烟味,设备简陋,但基本功能齐全。
安格尔熟练地检查炉膛,添加燃料,引燃炉火。
橘红色的火焰升腾而起,驱散了四周的寒意,也映亮了他沉静而专注的侧脸。
隔间的铁门在身后合拢,将外界的喧嚣勉强隔绝。
狭小的空间内,温度因熔炉的点燃而迅速攀升,空气中弥漫着煤块燃烧的呛人气味和金属冷却后特有的铁腥气。
安格尔脱下厚重的皮毛斗篷,露出里面便于活动的深色劲装。
他没有急于动手,而是先仔细检查了隔间内提供的工具。
确认工具状态尚可后,他从行囊最深处,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块得自雷鸣峡谷夔牛巢穴的、天然蕴含狂暴雷霆之力的雷纹金原石。
矿石表面蜿蜒着天然的蓝紫色纹路,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隐隐有微光流转,握在手中能感到细微的麻痒感。
另一样,则是一枚鸽卵大小、呈现出深邃暗黑色、仿佛能将周围光线都吸进去的晶核。
这是他在镜界中,从那头巨狼芬里尔体内取得的兽王晶核。
晶核触手冰凉,但并非低温,而是一种缺乏生机的、空洞的寒意,仔细感知,甚至能感到自身的精神力都有一丝被牵引的错觉。
一旁的工具架上,还随意丢弃着几块前任使用者留下的边角料——最普通的黑铁和少许铜锭。
安格尔的目光扫过这些材料,脑海中已然勾勒出完整的锻造图景。
他需要利用芬里尔晶核的“吞噬”特性,来约束和引导雷纹金的狂暴力量,甚至可能赋予武器更诡异的能力。
这柄匕首将成为安格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战友,他会倾尽全力。
深吸一口气,安格尔的眼神彻底沉静下来。
炼金术,尤其是这种即时性的物质锻造,需要绝对的专注和对能量极其精妙的掌控。
他先是将雷纹金原石小心地放入耐高温的坩埚,再将坩埚用长钳送入炉火最炽热的中心区域。
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坩埚壁,高温使得周围的景物都微微扭曲。
安格尔没有干等。
他拿起那几块黑铁和铜锭,投入另一个较小的坩埚,进行熔炼。
这个过程相对简单,他需要的是这些基础金属作为“基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普通的黑铁和铜锭很快熔化成赤红色的液态金属,而那块雷纹金,则在高温下逐渐软化,表面的纹路愈发清晰,甚至开始跳跃起细微的、令人心悸的蓝色电弧,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安格尔全神贯注,精确判断着熔炼的火候。
当雷纹金彻底化为一股翻滚着雷光的炽热流体时,他用长钳迅速取出熔化状态的黑铁铜合金坩埚,将其中一部分液态金属倒入预热的模具,形成一个匕首形状的粗糙内核。
紧接着,几乎在同一时间,他用特制的耐火钳夹起那枚暗黑色的芬里尔晶核,精准地嵌入尚未完全凝固的匕首内核中心位置。
没有预想中的剧烈能量冲突,反而出现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就在晶核接触炽热金属的瞬间,一股无形的力场以晶核为中心扩散开来,模具周围的光线都似乎黯淡了一分。
原本在匕首胚体内活跃流淌的赤红金属液,其光芒和热量仿佛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部分,迅速变得内敛、暗沉。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
他稳稳夹起那盛放着液态雷纹金的坩埚。
此刻的雷纹金溶液,如同一条暴躁的雷蛇,翻滚咆哮。
安格尔的手臂稳如磐石,将雷纹金溶液浇铸在包裹着暗核的匕首胚体上。
“哧——”
奇异的景象发生了。
预想中雷霆之力狂暴四溢的场面并未出现。
暗黑色的晶核仿佛一个无底深渊,产生强大的吸力,将大部分奔涌而出的雷光强行吸纳、束缚在匕首胚体内部,只有少量逸散的电弧在刀身表面跳跃,发出低沉的嗡鸣。
~【雷电特性附着成功!】
安格尔眼神锐利,抓住这能量被暂时约束的宝贵时机,另一只手抓起沉重的锻造锤,猛地锤击在初步成型的匕首胚体上!
“铛!”
锤声轰鸣,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这一次,他锤击的不仅是金属,更是在引导和巩固那种“吞噬”与“束缚”的力场。
一锤,两锤,三锤…
——
ps:四锤,五锤,六锤,七锤,八锤...